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垣斷壁的班駁影子在火光中搖曳——越是瀕臨死亡,秦言的感觸就愈發清晰。他靜靜看著被火焰焚燒的長街遠處,等待著最後的解脫的來臨。
冰冷的利刃沒有刺進他的身體,他也懷疑即使刺進來所能引起的疼痛能否比得上已經有的痛感。宮雲袖垂下手,yīn影之刃扔到一旁。她臉上緊繃的肌肉逐扭曲成另一種悲傷的形狀,握著劍柄的手上的青筋慢慢在消失,原先堅決的眼神裡的殺氣如陽光下冰原的雪悄悄地在融化。她呆呆地看著秦言,忽然扭到一邊,捂住臉啜泣道:“對不起,我做不到。”
然而最後的時刻已悄悄臨近。秦言的五感卻愈發清醒,所有細小瑣屑的聲音都能聽見,所有大大小小的觸覺痛覺都能感覺的到,如千瓣花一樣般層層疊疊又層次分明。
秦言強忍著不發出聲音,身體的哆嗦卻控制不住。玉寒煙流著淚呆呆看著他,依舊緊緊地摟住他,即使面對這樣醜陋的面容,她目光裡仍滿是痴戀。在生命中的最後這麼一段時間裡,她的陪伴是秦言唯一的安慰。秦言回望著她,不覺間淚眼朦朧。
對不起,師姐,我先走了……
而後,所有的感官終於淡去,一片黑暗襲來,秦言的意識被捲入黑暗中,慢慢消散。
宮雲袖抹了抹淚水,控制著嗓音不顫抖得太厲害:“他的元神也散了?”
玉寒煙如一尊木偶,不動也不答。
秦言的元神,碎成了一片一片,離落在身體中,亦將隨之很快腐朽。宮雲袖自己能探知到這一點,她惱恨的是玉寒煙的平靜。‘她還在裝模作樣!’
宮雲袖相信玉寒煙此時的心緒絕對更勝過自己,但她看不到玉寒煙臉上任何表情,除了淚水之外,玉寒煙平靜得令人恐懼。
宮雲袖恨不得一劍殺了她。但那又有什麼用呢?她所籌劃的一切,就是為了看到玉寒煙的後悔、絕望、痛不yù生。但現在,當她真正能看到的時候,卻覺得這世上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宮雲袖甚至不敢多接觸玉寒煙的目光。她踉踉蹌蹌地轉身,狼狽地像一隻喪家之犬,步履不穩地往火海深處奔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應該去哪,只覺得一定要做點什麼,才能彌補心臟裡那一片痛苦抽搐的空白,才能讓自己繼續活下去。
永遠流淚懺悔,在無盡的懲罰中飽受煎熬,對無法償還的罪過心生怯懦,一次次從噩夢中驚醒……難道這就是她剩下來的生命的全部?
若真如此,不如隨他下地獄吧,無論怎樣也逃過這空洞的苛責。
火海之中,單薄的人影煙熏火燎,無限狼狽。宮雲袖像遊魂一樣逡巡了很久很久,終於被一陣哭聲驚醒。
‘有人還活著!’她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像被人牽動般縱身飛了過去。
聲音的源頭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被坍倒下來的石柱壓住了腿,眼看火焰漸漸漫上來,只能無助地哭泣。
“咔噠!”房梁斷裂,染著火焰的漆黑木頭呼嘯著砸下來。小女孩閉上眼睛驚恐地尖叫。
一個人影疾衝而至,一掌揮退木頭,掀開石柱,俯身將小女孩抱起。
“得救了。”宮雲袖含著眼淚說道。
小女孩茫然覺得,這位漂亮的大姐姐好像比死裡逃生的自己還更加欣喜若狂。
宮雲袖抱著小女孩走出火海,隨意挑了個方向,往東行去。
途經百木林,蒙面女yín賊從樹梢上現身:“姐姐這是要去哪?”
宮雲袖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咦,你怎麼哭了?”蒙面女子望著遠處的火光,問道,“是有親人被火燒死了嗎?”
“嗯。”
“不知道哪個鳥賊放這麼大一把火,姑娘我以後上哪挑妃子去!姐姐知道是誰幹的嗎?”
“一個和尚。”
“和尚怎麼也做起殺人放火的勾當來了?”
“不知道。”
“那,姐姐你打算去哪?”
“不知道。”問題又回到原點,回答亦沒改變。
蒙面女子托腮沉思半晌,見宮雲袖抱著女孩走遠,忙踩著樹枝追上去,喊道:“姐姐既然發善心救了這個小妹妹,不如玩點更大的,收養天下被遺棄的女娃,建立一個女子門派,怎麼樣?也叫那些男人看看我們女子的威風!”
“沒興趣。”
蒙面女子三步並作兩步趕到宮雲袖面前,道:“姐姐既然有菩薩心腸,為什麼不為天下受苦受難的姐妹蓋一間容身之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