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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姑娘都是極富同情心的善良女子,並不是那等只要自己有舒服日子過,哪管旁人吃糠咽菜的冷漠之人。她們自己的小日子過得越是舒坦,就越是對那些境遇悲慘的女子心懷同情,不時的接濟救助她們一二,後來更是在家中親人的支援下,興辦起了一所安女堂,專門用來安置救助那些無家可歸、無人可依的孤身弱女。
此時這三個川妹子就圍在采薇的病榻前跟她講著她們興辦安女堂所遇到的種種艱難險阻。她們雖未嫁人生子,卻也知道對一個母親來說失去孩子該有多麼痛苦,在這份巨大的痛苦面前,任何的安慰解勸都無濟於事,因為她們不是她,體會不到她那種揪心剜骨的傷痛,她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邊,想法子將她的心思從這樁不幸中給拉出來,讓她不再一味的沉浸於傷心之中。
“阿薇你知道嗎?一開始的時候那縣太爺居然不許我們建這麼一處堂子,我們明明是建在自家地頭上的,他也不許。我們去找他太太說情,結果他太太除了哭還是哭,只會抹著眼淚說什麼‘找我也不管用啊,老爺的心如今都在那芳兒身上,當我這個正房太太跟個擺設似的,唉,我真是沒用啊,嗚嗚嗚……’”
向來爽利潑辣的耿愉竟是將那位太太懦弱的語氣學了個十成十。
耿悅接著道:“我們用盡了各種法子,不管是據理力爭還是找人說情統統沒用,後來還是我哥哥給我們出了個主意,直接給那縣太爺塞了一千兩銀子,那狗官才算鬆了口,沒再把我們建的安女堂給列為違章私宅,硬要帶著人來強拆。”
鄒晴也道:“雖說遇到種種不順,可最後我們還是建起了這座安女堂,初時原是為了收留那些被夫家休棄孃家也不收留的婦人,還有那些老無所依的寡婦,不想到後來,收留最多的竟是些女嬰和女童。”
采薇聽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雖然所述的那些事體裡讓人歡欣鼓舞的少,氣憤無奈的多,可是采薇卻從她們的神情和聲調裡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力量。那是一種凌寒獨自開,敢於在這冰天雪地的嚴冬中傲然綻放,想要用己身這一抹暗香來驅散籠罩著女子們的寒冬的執著與堅持,是即使風刀霜劍也逼不退的勃勃生機!
她被三位閨蜜身上的這股力量所感染,更為她們所說的那些女子的命運而揪心。“為何反是收留的女嬰和女童居多,難道她們竟全都是孤兒嗎?”
鄒晴嘆了口氣,“開始我們抱回來的是些被人棄在路旁的女嬰,也不知親生父母還在不在。再後來,竟是有好些人家直接就把剛生下來沒幾天的女娃兒往我們這裡送,說是與其被他們丟掉或是溺死,還不如送到我們這兒來,好歹還能給娃兒一口飯吃。”
耿家兩姐妹一人一句地道:“阿薇你是知道的,當年咱們燕秦剛建國的時候,因為蜀中久經戰亂,十室九空,朝廷便用了好些法子,從湖廣和江西調了好些人到咱們蜀地。那些人比起咱們蜀人來更是重男輕女的厲害,恨不得生出來的個個都是兒子才好,這些年地裡收成又不好,好些人家見日子艱難,乾脆就把歲數大些的女娃兒賣了,剛出生的女嬰則是直接溺死在馬桶裡,就是那些三四歲大的女童也有好些被凍餓虐打致死的。”
這溺嬰,尤其是溺死女嬰,虐死女童的惡俗,采薇從前就知道,當時雖也氣憤難過,可是此刻,在她剛失去女兒之後再聽到這溺嬰二字,更覺無比憤恨,然而在最初的悲憤過後,湧上心頭更多的是一種無以言表的悲哀。
這溺嬰之過,到底是該怪那些狠心的父母,還是該怪這個國家這幾千年來重男輕女、男尊女卑的文化傳統?
☆、第295章
三天後,另一位曾與采薇生死與共的西蘭國友人馬莉也從福建泉州千里迢迢的趕了過來。
采薇見她的這些好姐妹們在她人生中最難捱的時候齊齊聚到她的身邊,陪伴左右、相談言笑,感動之餘也明白她們心裡對自己的擔憂,這是怕她傷心過度一味的抑鬱消沉下去。
在這世上能夠治癒心傷的最好的靈丹妙藥既非草木、更非丹石,而是親人之愛、夫妻之愛,還有友人之愛。
采薇覺得自己何其不幸,千辛萬苦,冒著生命危險生下的寶貝女兒,轉眼卻又失去。可是她又何其有幸,既得了一個傾心相愛的如意郎君,又有這麼一幫情同姐妹的知已好友。
她心上那個傷口終於漸漸平復,也許那傷口的餘痛永遠都在,可是她的眼裡終於不再只看到她的那一處傷口,只感受到她個人的傷痛,因為在這些日子裡,她聽到了更多這世間女子的傷,感受到了更多這世間女子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