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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及百姓,某姓……諸如此類,不勝列舉。
卷宗摞得高,吳冷西半個身子都擋在了後頭,似乎並未察覺到鄭重進來,鄭重在門口立了半晌,直等他擱筆動了動身子,才見禮:“吳大人。”
“鄭大人不必多禮,”吳冷西向來對他客氣,“怎麼樣?”
鄭重眼裡一亮:“遣去的人回來了,大人真是料事如神,那糧倉果真有貓膩。”說完兩人好一陣對視,吳冷西道:“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之前我在會稽郡當差,曾遇過一件相似的案子,那案子雖不經我手,可多有耳聞,便知道些內裡詭詐,”說著緩緩起了身,朝門口踱去,看了看外頭明晃晃的太陽,“這日頭底下,不知有多少見不得光的事……”
最後一句似是感慨,鄭重若有所思跟著點頭,“屬下以為現在不能打草驚蛇,這個糧倉的案子,已經不是丟糧那麼簡單的事了。”
“此案牽涉眾多,我擔心的是,就怕尚書令大人為難。”吳冷西反覆踱著步子,“你可知我為何遲遲不問話那幾個守倉的將領?一來,的確是因為這幾人出身不低,問話有難度,二來,則是最要緊的……”
吳冷西忽收了話,仰面凝神想了想,回首望向鄭重:“當初官糧沉船的事,停了顧未明一年的職,如今怎樣呢?”說罷眼裡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陰冷,鄭重皺眉道:“屬下聽聞他近日好像重新定品。”
兩人便又是一陣沉默。
“鄭大人,你準備下,分別問話這幾個守倉的將領。”吳冷西話鋒轉的太快,鄭重頓時響起段文昌那份供詞來,面上仍猶猶豫豫的,吳冷西嘆道:
“我聽尚書令大人說,今上已下旨讓度支尚書顧大人重新核算各級官吏薪俸,尚書令大人的意思是,務必得趕在這之前,把證據弄齊了,”說著略有停頓,“師哥他,必須得一擊成功,不給這些人迴旋的餘地。”
既是稱呼都喚了,想必這話也盡出自肺腑,鄭重便上前一步:“這幾個將領都是有頭有臉的,能不能請得動都是個事,更別說讓他們招供了,段文昌如今成了啞巴,光憑那份供詞他們能認賬?”
“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缺口就在他們身上,他們一招,糧食的下落也就出來了,”吳冷西默默看了他半晌,“鄭大人,怕是你我二人得豁出命來查此案了。”
此話說得鄭重心頭一凜,一時五味雜陳,開口道:“您沒來之前,也就是鳳凰三年夏建康發了次洪災,那蓄水的堤壩是花了大價修的,本該固若金湯,可還是決了口,淹了無數良田,災民遍地,天災變**,府庫又調不出足夠的糧食賑災,尚書令曾有意把此事交付廷尉,可後來中途作罷,屬下當時不解,如今才算明白,那已是尚書令容忍的底線,這官倉一案,說到底,洪澇一事才是其發端,段文昌也才敢口出狂言想往尚書令身上潑髒水,鄭某肚子裡沒什麼墨水,鄭某也不懂尚書令的雄心壯志憂懷天下,可有一樣,鄭某卻知道,歷朝歷代,老百姓吃飯都是頭等大事,吃飽了不餓才是正理,那西北邊關的將士更是,吃飽了才有力氣跟那些胡人打仗,吳大人說豁出命來查這個案子,鄭某願奉陪到底!”
他本家素貧乏,旅費無出,常於暇時做傭工,博資度活,亦有帶經而鋤的時候,受了幾年辛苦,才得射策中式,補充掌故。後補調廷尉掾屬,眾人只說他未諳刀筆,意在蔑視,便拿他當賤役,替府衙看管牲畜,一次還置府中呈繳畜簿,正巧碰上眾掾史為了駁案而莫展一籌,他當即問明原委,據經摺獄,援筆屬稿,為此一篇文字,竟又機緣巧合為先太傅成若敖所知,十分讚賞,待大將軍事了,成去非為臺閣長官,便把他提拔上來,津關沉船一案牛刀小試,甚有成效,亦深得尚書令信任。
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這才是他行事準則。如今在官家當差,上可報天恩,下可酬小民,不怯不退,唯一能讓他猶豫的便是擔憂那段文昌的供詞是否會讓尚書令處境為難。
吳冷西朝他投來讚許的目光:“鄭大人你這話糙理不糙,段文昌此人,是讀聖賢書讀到邪路上去了,本末倒置,顛倒煙白,自以為精明處事,一顆心早爛在了半路,尚書令且為他唏噓感慨,怕是他自己都不會想到這一層。”
“你先準備提審這幾人,帶著尚書令的手諭,我去烏衣巷一趟。”吳冷西說完簡單收拾一番,又換了常服朝烏衣巷去了。
紅月西沉,夜風已有絲涼意,吳冷西是騎驢來的,雖心是為公,可此身卻要出入私邸,他便絕不肯用廷尉署的車駕。
等到那熟悉的府門進入視線之後,他仰首看了片刻,心底泛起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