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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張蘊暗地裡並不傻,長子同大將軍底下那群門客來往頻繁,曲水流觴,吟詩作賦,有風雅的做派。次子則同四姓子弟走得近,清談功夫不弱,是虞府座上客,在一眾年輕人中高談闊論起來,遊刃有餘,頗得人青眼。
這些,英奴也是有所耳聞的,雞蛋不能放同一個籃子裡,這個理不難懂。太傅病重,中書令裝糊塗,其他人少不得有樣學樣,告病的,丁憂的,婚喪嫁娶,全齊了!太極殿上朝的人一眼望過去,皆大將軍親信,英奴實在看得煩悶焦慮。
想先帝大行那會,大將軍極其尊重太傅,萬事都要先請教成若敖,一派同心同德共輔君王的融融場面,終究是一場戲罷了。
再去椒房殿,婢女們都在殿外候著,英奴覺得蹊蹺,正要抬腳進去,卻被婢女洗月攔住:“娘娘說她誰也不想見。”英奴看她一臉的認真,又好氣又好笑,繃了臉問:“怎麼,你要擋駕?”洗月斂了眉往後退了退:“奴婢不敢。”
英奴不理會她,大步入了殿。內室裡燃著木瓜香,裊繞而散,胭脂匲盒步搖等飾物橫七豎八躺了一地,英奴躡手躡腳撿起一件蟬翼似的褻衣,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便朝屏風後繞去。
周文錦拿著塊蜀繡織的帕子蓋著臉,斜靠貴妃枕,似是假寐。英奴自身後攬住纖纖細腰,貼在她耳畔也不說話,只留呼吸聲漫過去。周文錦被他弄得癢,卻也按捺著不開口。
“妹妹是鐵了心不理朕?”英奴隔著帕子溫柔輕拂,“這幾日妹妹總有各種藉口,不來賞花,也不肯見朕,朕真是傷心……”說著真的露了一抹委屈,半晌不再說話,神情漸趨哀傷起來。
聽他半天不言語,周文錦慢慢扯了帕子,面上依然冷著,一雙美目靜靜盯著英奴。英奴便又有了笑:“妹妹出身大家,朕知道你定不會這般拈酸吃醋。”
“今上說的對,就是烏衣巷還分嫡庶。大將軍既然把人都送了,今上不能不入戲,日後這宮裡人越來越多,今上少不得一本正經說鬼話,我這裡就不必佔今上時間了。”周文錦神色冷矜,英奴知道她在暗諷皋蘭,這般直露地說到自己臉上來,還是第一次,心中早動了怒,可眼裡還帶著笑:
“妹妹火氣大了些,回頭讓人配幾服藥來,眼下還是好生歇著吧。”英奴利落起身,面上仍無異常,輕步去了。周文錦別過臉去,身子坐得筆直,望著邊上的花鏡,冷冷瞧著他背影:
“今上心寬,我們可比不上,眼下是架在火裡烤,今上可知揚州的動靜?”
英奴聽她這麼說,便駐足回眸:“妹妹這是話裡有話,你我年幼時便相識,不用打晃子,直言吧!”
周文錦見他折步朝自己走來,便不再瞧他,只盯著鏡中自己,緩緩卸了步搖:
“洗月,那封信。”
洗月聽聞,連忙把那封書函拿了來。周文錦的父親乃揚州刺史,此次借了個名頭,說是送幾樣東西給貴妃,實在暗中夾帶了給英奴的書函。
揚州歷來是下游重中之重,刺史一職非同小可,周家人不直接上疏,恐怕也是跟當下時局有關。果不其然,英奴拆了火漆,甩開仔細看了一遍,隨即就著燭火哧哧燒了。
周文錦見狀,什麼也不問,只道:“父親定是擔憂今上,可我看今上似乎並不在意。”
這話無名就勾人心火,英奴輕輕吹掉指尖殘留灰漬,仍不惱:“妹妹只管描眉賞花,操心這個,又有何益處?”
正說著,外頭廊下掛著的鳥籠裡忽一陣撲騰,弄出了不小動靜。周文錦徐徐起身,出去吩咐人把那鳥籠取了下來。
“這籠子,純金所造,精美異常,”周文錦側著頭一壁打量,一壁徐徐說著。
“可籠子再好,也只是個籠子,主人哪一日不高興了,”她忽哼笑一聲,輕輕扼住那鳥兒脖頸,幽幽道,“想換一隻,便換一隻,反正籠子在,這才緊要。至於是什麼鳥,重要麼?”
到底是四姓的出身,英奴靜靜望著她,周文錦也不迴避:“妾身同今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雖不知書函所言,卻相信,父親是在為今上打算,還望今上留心。”
末了這一句,到底湧出幾分溫情,她不復方才冷淡,目光中多了殷切之意。
既這麼掏心掏肺,英奴面上便溫柔不少:“妹妹還是心疼朕的,朕就是不為自己,也要為妹妹的前程留心。”
周文錦垂目不語,半日才道:“今上未必不明白,只是心有憂慮,也不肯同妾身說罷了。”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麼,又附了一句:
“今上該去烏衣巷探望下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