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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將軍的天意了,成去非驀然想起皇甫謐,倘是普通百姓,這個歲數,也不過就是一副歲晚田園的老農夫模樣——
然而他終究化作一具漆煙焦骨,那枚殘破的印章最後一次驗證其身份,他果真是到死也沒拋下那枚印章……
成去非緩緩闔目,駐足於原地片刻,復又前行。
等進了府,繞過水榭,餘光裡似乎閃過一抹身影,忍冬叢那邊傳來一陣輕微聲響,成去非循聲望去,先是瞧見了一角綾裙,再看那躲閃的半個身子,已知道是誰,便走了過去。
這邊琬寧早提了顆心,無意撞見他,她第一反應便是趕緊藏起來,可腳步聲越來越近,待成去非來到眼前時,她覺得自己呼吸都已十分艱難了。
腦中不覺浮起當日混沌之事,一張臉便熊熊燃起來。
“你躲什麼?”成去非自然清楚她緣何如此,見她羞怯難耐,也不說話,只死死抿著唇,便伸手往她領口探去。
琬寧不料他突來如此舉動,急忙閃身躲避,雙手死死護住襟口,一雙眼睛裡滿是驚恐。
成去非冷笑:“你胡想什麼呢?難不成晴天大白日的,我就能……”話至此,腦中閃過那一抹雪色,難免生了幾分尷尬,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唐突,便道:
“我那日抓傷了你,雖不是有意為之,可後頭事情忙便忘掉了,你不要怕,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
他倒是坦坦蕩蕩提及那日所行,琬寧是回去後褪了衣衫才發現自己脖頸胸前,乃至腰間,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跡,當時一片混亂,她只又羞又驚,完全不知道他竟在自己身上用了那麼大的力。
琬寧仍攥緊襟口,低應了一聲,微不可聞,快速福身行了個禮,匆忙逃掉了,成去非看她慌里慌張的背影,彷彿當自己禽獸一般,不免覺得可笑……待細想當日,倒真有幾分禽獸的意思,成去非微微蹙了蹙眉頭,剛一抬腳,地上躺著一樣東西登時映入眼簾。
他俯身撿了起來,不過一朵小小的白色簪花,想必是她匆忙中掉落也渾然不覺,成去非低笑一聲,復又扔回原處,丟了自然知道回來找,便大步朝書房去了。
兩日後,太極殿上,天子口諭:吏部尚書丁漸聯合廷尉親審此案。丁漸匍匐於地,戰戰兢兢領命。出太極殿後,一路跌跌撞撞,時節未出六九,冷汗卻早已打溼夾衣。
接下來數月,廟堂之上最為忙碌者便是丁漸了。
第62章
黃門劉念是第一個受審之人。無需酷刑,劉念供認得利落;除卻私遣先帝陵才人送與大將軍;另擅取太樂樂器武庫禁兵一事也一併認下。
“就這些?”丁漸逼問。
“其他的事情丁尚書比念清楚。”劉念冷笑,丁漸頓時漲紅了臉;有幾分怒羞成怒的意思,牢房裡只有幾盞如豆殘燈;猶如磷磷鬼火般映著一雙早已泛紅的眼睛。
“用刑!”丁漸咬牙切齒,淒厲的哀嚎瞬間刺破冰冷的空氣。
“大將軍同大司農等人謀反;欲三月……三月起事……”劉念斷斷續續吐出這些話來,即刻昏死過去。丁漸緩緩從懷中掏出一份供詞來,獄卒隨即會意扯起劉念手臂,手印便落在供詞之上。
便是這般程式了——
故人們一個個被自己親手送上不歸路,丁漸日益麻木,漠然的面上毫無任何情感,之前的恐懼、羞愧皆煙消雲散。直到最後一批要審訊的人押進來;一股鈍痛落下來,丁漸不敢看來人,不等開口;熱淚已滾滾而下。
“公子……”丁漸低喚一聲;喉間哽咽。
“子端兄不必如此,皆是命罷了。父親執牛耳數十載,物極必反豈能避得開?”大將軍長子鳳宇衣衫一片襤褸,髮絲業已凌亂,面容卻是平靜的。
“本來漸應該同公子們在一起的,今上不知為何,讓漸來審案……”丁漸面露愧色,鳳宇輕嘆道:“你錯了,子端兄,不是今上的意思,是烏衣巷的意思,確切來說,是成去非。”
丁漸何嘗不知道這是成去非的意圖,竟一下戳到傷處,正是他的授意才更讓自己惶恐。眼眶不由酸楚,一時不該如何接下去。
“這是供詞,我定不讓大人為難。”鳳宇掏出供詞,放在几上,丁漸大驚,一股*辣的愧意翻上來,他實在忍不住,豁然起身,焦灼地踱起步來,口中喃喃著:
“不行!漸要去大公子那裡求情……”
“子端兄這是何苦?”鳳宇起身,靜靜看著他:“鐘山一事,兄長還不知成去非是何等人?子端兄白白牽扯進來,日後為我等收屍之人都沒了,大人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