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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進來,來人捆綁結實,許侃輕瞥一眼,猜出是那跋扈家奴,心底冷哼一聲,靜等大將軍發話。
“前日之事,本愧對士衡兄再無臉面,卻又不能不見,唯有把這畜生交與士衡兄,任憑處置!”大將軍抑揚頓挫,底下錢荻只默默跪著不敢言語。
許侃眯眼瞧了瞧底下人,半晌才笑道:“大將軍言重了,想必是誤會一場,以致釀禍,人死不能復生,聽聞這家奴是大將軍得力管事,侃不能再讓大將軍傷懷。”
一番措辭說得平淡,大將軍目光灼灼,似在辨析許侃心意,許侃已然岔開話:“想必大將軍請侃來,是為敘舊,既如此,就你我二人如何?”
“就是這奴婢死一千次,也難贖其罪,士衡兄就權當替我清理了這仗勢欺人的狗東西!”大將軍眼中頓時點了怒火,厲斥一聲:“來人啊!”
許侃靜靜瞧著,眼見來人把那家奴要拉扯出門外,才淡淡說了句:“大將軍,事情既已過去,便讓它過去罷。人死不能復生,縱然殺了他,也無濟於事。”
“這”大將軍換了一口氣,咬牙道:“士衡兄乃厚道人,可本王卻不慣這奴才,來啊!給我拖出去杖五十!”
不等底下人反應過來,大將軍隨即又側眸低斥:“還不快謝許大人再造之恩!”
錢荻把頭點得如同雞啄米,許侃早不再看他,只管低首遮袖飲茶。大將軍揮手示意,錢荻被人即刻帶了出去,“不知士衡兄可曾聽說,當日教坊裡亦有諸多世家子弟隨從,或如士衡兄所言,一場誤會。”大將軍目光有深意,許侃也不迴避,幽幽回望著他:“侃心中有數。”
“士衡兄,當真是明白人。”大將軍再次執杯,兩人竟真說起數十年前舊事,難免有唏噓感慨處,好在已皆成過往,無人戀舊。許侃臨走前,大將軍又贈寶劍一口,駿馬數匹,許侃倒也不推辭,悉數笑納了。
事情了斷,許侃進宮辭行要回荊州,先前的騷動漸漸平息。他本要從小渡口順流而上,卻聽聞石頭津準備下水試用新造的御樓船,他正意欲考察建康戰船無門,恰逢時機,即便情緒不佳,也忍下了。
定好的日子,忽降大雨,閃電凌厲的光一下下地劈裂傾斜的天空,大片荇藻呈現出灰暗的黛色。許侃正想著天氣惡劣,那邊不一定試船,卻見有兩人冒雨先行,後面眾人尾隨而出,排好了佇列。
雨勢過大,看不清情況,很快,有人過來,一臉淋得狼狽:“大人,顧公子讓小人告訴您,今日江上兇險,還請您改日啟程。”
風雨噎人,許侃大聲問道:“今日你們還要試船?”
“是!徐大人說了,這天氣比晴日好!”來人滿嘴進的全是雨水,話也不利索了,行了禮慌不迭跑了回去。許侃撐起雨具,遠遠瞧著,天色越發昏暗,分不出時辰,茫茫雨霧中,大船漸漸入水,甲板上號子聲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正凝神看著,渾然不覺身後雨幕中忽現的幾個身影。
這邊船上的人皆專心賣力在下水上,誰也未曾留意驟然而至的危險。唯獨立於船頭指揮的徐靖本是無意一瞥,轉念間隱然覺得不對,定睛仔細看了,當機立斷朝顧曙大叫一聲:“公子,許大人有危險!”
利刃帶風,直直砍過來時,終究是多年為將經驗使然,許侃心頭莫名一緊,回首時,劍鋒恰與閃電一道落下!
“保護許大人!”混亂中有人振臂高呼。
手臂鮮血汩汩而流,很快被雨水稀釋,許侃並不理會,身子向下一沉,迅速收起雨傘,手腕微轉,嗤嗤兩聲,幾個蒙面大漢,只見他騰空而起,饒是四十歲的人了,竟是這般身手,直挺挺向刀尖踢去,凌厲得緊,幾人不免大驚失色,一時分神,束面的頭巾竟被許侃拿傘柄挑了去!
其中一人忽揚聲直吼:“好個老小子,不拼命的話,是交不了差了!”許侃一把抹去臉上雨水,非常鎮靜,眼見那邊來了眾援手,知道這幾人逃不了,便斷喝一聲:“留活口!”
話音剛落,一群人便和這幾人一路廝殺起來,雨勢幕天席地,瞧不清彼此身形,不覺到了岸邊,許侃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剛想出手,只見這幾人紛紛縱身一躍,瞬間便被風浪卷得不見了蹤影,也不知是死是活。
岸上這些人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跳下去,只見顧曙已大步迎上來,一臉的焦灼:“許大人可還好?”
說著親自扶許侃進了室內,好在傷並不重,毋庸擔心。雖是夏日,方才淋了暴雨,又經歷如此驚險一幕,許侃面色多少變得蒼白,顧曙一番安頓好,把人都支開,才凝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