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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挺些,底下滿是身著喪服的文武百官及後宮家眷,他的皇叔則跪在四位輔政大臣的最前方。而排山倒海的跪拜聲海浪般湧過來,他幾乎被打翻,眼前只剩一片縞素。
接下來的一切有條不紊,三千禁衛軍似是一夜之間便站滿了宮殿。內侍官和江左重臣們輪流值班,宮中早已戒嚴,太妃等一眾女眷更是寸步不能離大行皇帝梓宮所在。
長兄遇難的訊息很快送進大殿,英王只覺自己的心瞬間枯朽下去。他的兄長自西北帶兵奔喪,半路卻踩踏斷橋,墜河而死。
噩耗鑿鑿,由不得人信與不信,他的兄長是再也回不來了。
如芒在背的殺意,驟然間無處不在,英王看得清清楚楚,死是從身後而來的,他想要贏,便註定要先學會如何輸。
酒緩緩倒入燈盞,一陣風來,吹的紙錢蝶似飛舞著,久滯不散的菸灰瞬間迎上來眯了眼。直到入殮前的最後一夜,身子雖已熬得脫形,精神卻好得出奇。
過了明日,接踵而來的便是登基大典、大赦天下、封后選妃、人事升降……而他的皇叔,他幾乎都可以想象出那番場景,所謂的四海舉賢,重理廢滯。英王看看地上自己細長蕭疏的影子,活像一頭可憐的金籠困獸……
正月,皇七子羋復登基,改元鳳凰。
烏衣巷掛滿了白燈籠,虞歸塵自己手中也挑了一盞,和成去非兩人仍著喪服倚牆而立。雪快要化盡。虞歸塵朝前走了兩步,俯下身去扒開牆角的凍土和碎石,枯乾發煙的草根露出頭來,低語道:“過些日子,自然就會春來草青。”
“這兩年各地都冷得早,冬日尤為漫長,不是好事。”成去非突然接了這麼一句,虞歸塵皺了皺眉頭,立刻會意:“一直這樣下去,胡人騷擾邊疆只會更加猖狂,子遐何時動身?”
成去非仰面看了看漫天冷寂的星子,吐出白茫茫的霧氣:“再過些日子,待出了國喪,父親打算去府上提親,他和璨兒的事情宜早不宜遲。”
四姓聯姻,淵源已久,盤根錯節的關係像是蛛網般網住了整個烏衣巷。除卻四姓,張、溫、韋、朱等幾大僑姓士族亦和四姓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世族重家世,欽承舊章,肅奉典制。成去非第一任妻韋蘭叢便出身城南韋氏,其外曾祖曾封關內侯,祖父生前領豫州刺史兼都督,父親乃尚書左丞,族中居高位者眾矣。這樣的聯姻,箇中輕重十分了然。
成去遠和虞書倩的婚事,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大行皇帝遺詔一事,”虞歸塵思量著措辭,“實在出人意料。”
“遺詔真偽都已經不再重要,當日他直闖東堂,便是先兆。”成去非腦中自然而然又浮現那斑斑血跡,雙眸幽暗,“他以今上不過紈絝,定便於控制。”
皇七子的行事作風,眾人雖不以為意,成去非卻從未小看這個富貴閒人,縱然今上是真紈絝,可如今的太后,卻絕非等閒之輩。
“今上是不是真的好控制,現在言及還為時過早。我聽聞大將軍對大人頗為敬重,治喪一事多有請教。”
“許侃尚未離京,揚州戒備不解,家父比他年長,他請教乃在情理之中,一時半會撕不破臉的。”
虞歸塵微微仰首思索片刻,像是想起了什麼:“嘉平二十六年,我記得大將軍上過一道摺子,陳言豪族弊政。”
“他不會忘的。”成去非冷嗤一聲,“宗皇帝在世時,他是最得寵的皇子,多有主張,宗皇帝也頗為上心。”
關於大將軍往昔舊事的傳言,他不是不清楚。就是家父也曾贊少年建康王乃真才俊,針砭時弊,不是尋常人物,而如今,不過印證一件事罷了,光陰消磨人心,宗皇帝大行後,建康王日益驕縱跋扈,算來竟也多年。
“他如今倒行逆施,怕是早已忘記了初衷。”虞歸塵輕嘆,“這些年,誅殺的朝臣也不在少數。但凡大行皇帝親近的人,皆成了他眼中刺。”
“他倒想這麼一路殺下去,就看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一陣刺骨陰風掠過,成去非的尾音浮沉在一片冷冰冰的空氣之中。
虞歸塵抬眸看了看他,就此沉默半日。
“出來有些時候了,不必再送,我且先回家,璨兒一事府上早有準備,”虞歸塵收了收心緒回望一眼成府,“有些事,本不該我說,公主那邊,你們……”下面的話彷彿難以啟齒,成去非淡瞥他一眼,也不作聲,虞歸塵只得輕嘆:“我總想著,你早有子嗣也是好的。”
一句話觸得成去非有些黯然,他十八歲娶親,有一女卻早夭,隨後韋蘭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