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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灰心之語!臣弟聞之,猶如萬箭攢心,望皇兄勿言其他,只管安心生養才好!”建康王熱淚長流,不覺中已握緊榻上那隻枯瘦的手。皇帝被他的哀嚎弄得煩悶,察覺出手腕處的暗中力道,更是一陣嫌惡。
這邊三人看在眼中,彼此雖無交流卻都全然不動,只跟著抽抽搭搭低聲啜泣,紛紛附議:“王爺所言極是,今上領天命而行,定能逢凶化吉渡過此關!”
榻上的皇帝聽底下流淌著的冠冕言辭,嘴角竟泛起一絲笑來,這笑中藏著只有自己才懂的荒唐與嘲諷,所謂天命為何,他這輩子都未曾能逃離,而此刻,他唯一清楚知道的是,他很快就能再次見到他的阮先生了,至於身後事,就留給那天命吧……
見皇帝許久再無言語,大太監陳鐸才宣了一道旨意。最重要的立儲之事竟未能當場得知,這遠遠出於四人的意料之外。建康王淚痕尚未乾透,眸中精光已乍洩,目光迫近陳鐸:“此等要事竟藏於太極殿匾額,荒謬!”
這語氣!陳鐸一陣心驚:大親王只剩扯旗造反了!遂努力提著一口氣,面上勉強維持平和:“方才的旨意,想必王爺您和三位大人都聽清楚了,今上的意思的確是大行之後,再摘匾昭告天下新帝屬誰。聖旨就在這兒,四位倘無事,就先退了吧,今上要安置了。”
“聖旨在這,陳公公也解釋清楚了,我等還是不要再擾聖體,王爺要是還揪著不放太失體統。”許侃眉毛動了動,語氣裡分毫不留情面,他雖是寒門出身,卻靠戰事成名,頗得今上倚重,外放荊州已有十年之久,掌上游之重,放眼整個江左,誰人也不敢小看這寒門武將。
建康王忽然就露了笑意,心底恨意又添幾重:他那老好人皇兄,看著愚蠢,卻也知道上游放著忠心不二的許侃來牽制江左眾人。江左但凡有些動靜,他許侃幾十萬大軍隨時能順江而下“清君側”!
而自己對面還立著個“江左之虎”成若敖,中書令張蘊則是個滑泥鰍,從不站隊,他以為自己不站隊就能得兩全?想到此,建康王眼睛裡好似佈滿毒灰,跳躍著絲絲火星:
“有道理,刺史大人,請!”說著虛晃了手勢,也不顧及這三人,自己大步先行而去了。
見他走遠,三人亦不便同行,張蘊輕咳一聲,望著前方道:“夜路難行,蘊先行告辭了,兩位大人也要小心,請!”
許成二人讓了禮,也不再多言,彼此間客套幾句,出了宮各自上馬車去了。
馬車駛進烏衣巷,成若敖打簾而出,臉頰上一涼,抬首望了望天,心念著怕又是落了雪,這自入冬大雪天就沒斷過,他暗自嘆氣,抬腳進了府。
趙器見成若敖乍然出現,正是往大公子書房來,忙迎了上去:“小公子也在。”成若敖示意他不要出聲,踱至書房外頭,裡頭兩人正在交談:
“那阮氏究竟得到了什麼?幾世人的努力,一朝灰飛煙滅,如今甚至連虛名都不曾有。”這是去之在說話,他們原來在議阮氏一案,成若敖聽到幼子尚且稚嫩的聲音,心底一陣欣慰,他實在要感謝上蒼,給他這麼幾個兒子。
“這便是你近日讀老莊所得?”成去非並不正面回答。
“是,自阮氏一案,弟便心有慼慼焉,兄長向來教導我要重事功,可近日讀老莊,弟也糊塗了……”成去之蹙眉,他並不是真的惑然,而是實實在在的隱憂一直盤旋在心底,倘他的家族日後也一朝覆滅,那這眼下的努力又有何意義?
“世間路無數,人總要走一種,諸子們不過在走自己的路,阮家是,我們家也是,世間每個人都是,你不需要對人世感到虛妄,因為真正的逍遙之境必不在人間。”
成去非知他心結,幼弟不過十歲稚童,卻異常早慧,假以時日,定成大器,可這時日,眼下父親同他必須得支撐下去……
兩人陷入沉默,成若敖便緩步而入,兩人見父親進來,各自行了禮,還是去之先開口:
“父親,我夜間難以成眠,所以來找兄長敘話,既然您回來了,兒先告退。”說著便揖禮退了出去,替兩人掩了門。
成去非則從父親一露面,便留心著他神情變化,越是緊要關頭,父親反而越平靜,果不其然,父親竟閒問幾句去之課業的事情,等這番話題交談完,父親才說起今晚入宮一事:
“今上恐怕就這幾日的事了,許侃張蘊都在,我看還不至於出什麼大亂子,只是立儲一事,今上有所保留,也是為了保護新君。”
託孤的這幾人,不出成去非所料,可今上此舉,卻讓人頓生不安。也許今上的顧慮是對的,可皇長子遠在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