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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撿了塊魚遞進了嘴裡,吳冷西見狀搖首:“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想說的是,師哥不該這麼熬,師哥到底也是血肉之軀,老師在,也會勸您愛惜身子的。”
成去非咀嚼了幾口,才點頭笑道:“你一個文弱書生,也好意思來教導我?說正事吧!”
就知道多說也無益,吳冷西只得拾起方才的話題:
“卷宗我不便帶出,成將軍的供詞裡所述,不過是因去年捐糧而致家中虧損,遂利用職權之便有了盜糧一事,這個罪,將軍願領,其他則不肯說,將軍的意思是您該明白他的苦心。”
“就這些?”成去非挑眉,“卷宗上你就記的這?”
吳冷西微微欠身:“將軍還說了一句,窺竊神器,包藏禍心,這樣的口實,尚書令擔不起,成家也擔不起,請大人細思量。”
話雖出口,吳冷西心底仍是不解,卻也大略能猜出這批糧自是用在了不能說的地方,見成去非沉默好半日都不曾說話,提醒道:
“師哥如無異議,北倉的案子,廷尉署就要把卷宗呈送到今上那裡了。”
此時,成去非心底確實踟躕,他本不該在這最後關頭任由堂兄開啟豁口,但官糧私盜給前線將士,最關鍵的是,盜糧的是他成家人,最終得利的還是他成家人,“將在外,本就是君命有所不受”這句話古往今來,向來都是運作只在人心。
開疆實不易,守土亦苦多,邊事已艱難至此,他決不能鬆手西北這一塊,留他人間構成家的漏洞,可案子就這麼結了,他便要於心有愧,叫他如何心安理得地再去清查他人?欺君欺天欺法,所為所不為,在這瞬息間,就徹底讓成去非領教了極易極難亦只關乎人心。
此次長考未免太久了些,吳冷西並不知他心中掙扎,正如覆熱湯,意似油煎,只見他額間竟恍似沁出一抹細汗,一時便也低首緘口。
直到成去非閉目一回,回過神來,才道:“將軍所說,我不能不權衡,”說著,目光已漸漸冷卻下來,“至於剩下的,該找誰問話,接著問,官倉這一連串的事,最後必須得有個說法,國本再不整頓肅清,朝廷無以為繼,是要招大禍的。”
吳冷西亦懂事體的嚴重急迫,便道:“那些糧食必須得及時處理了,這樣擱在糧倉裡頭,也毀倉庫,海災一過,我又親自了一番,裡頭髮熱結露掛壁黴變,不堪入目,人在其內,尚不可久留,再過些時日,怕是連豬都不能吃了,到時再清理,說不定就得拆倉才行了。”
彷彿那刺鼻的味道仍瀰漫眼前,吳冷西不由皺了皺眉:“有了北倉的案子在前,這些人多少風聞內情,已有人招供,承認建康幾大世家皆牽涉其中。”
一切似在意料,一切又讓人覺得不可想象,既是幾大世家都被抖落出來,那麼也就意味著朝堂之上半數以上的官員,是在集體貪墨!他們這些人,向來都是針扎不進,水潑不進,當真都到了寡廉鮮恥的地步?碩鼠藏於中樞,亦難保不散落各大州郡,諸君哪一個不是飽讀聖賢書之人?成去非腦中忽掠過一事,前大將軍在時,便到這種程度了?還是說,大將軍的倒臺,才讓世家們徹底肆無忌憚起來?
如此,竟是他的罪過了。
“查吧,查清楚了,都送到太極殿上。”成去非伸手在兩邊太陽穴上揉了起來,吳冷西知道他這幾日忙於石頭城賑災一事,當是疲勞得很,不想再叨擾,遂行禮而退。
書房裡安靜下來,就連燭花似也知主人心緒難安,默默垂掉一截,竟無半點聲響,成去非靜坐了少頃,這才起身往木葉閣去。
天上何時露出半張臉的涼月,他已無心觀賞,只覺抬腳步入園子的剎那,有絲縷清輝洩下,抬眼看時,層層浮雲仍不斷湧過來,園子裡便一霎亮,一霎暗,莫名跟他心境相合,人心這東西,想必不能總一廂情願地如日月積輝,亦不能久久凋零委身於暗夜,成去非一時思緒翩飛,等進了屋子,聽琬寧似在斷續掙扎著:
“是不是外頭有月?勞煩你,勞煩你把窗子開啟,我想看看。”
四兒一臉難色,腦中倒想起了她上回病得幾乎快要死,迷糊中也嚷著要看月亮,雖不知那月亮有什麼好看的,但想必那一地的月色定是琬寧生平鍾愛。
可秋涼如水,空中時不時灑落幾陣雁聲,無端添人悽清。她病容滿面,竟又記掛著那不打緊的天上月,四兒只覺無奈,好聲勸道:
“賀姑娘,等好了再看,這會兒的時令,不好開窗,您又病著,先忍一忍好吧?”
琬寧心口跳得劇烈,鼻息沉重,一時便不再說話,擁著被衾,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