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冬季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這人……”成去非喃喃輕語莞爾一笑,倘不是一早知道內情,他幾乎要以為這家書是他自己寫的,分明是琬寧有心仿他字跡,竟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成去非不無感慨:她真生為男子,有這個本事,如若不能為他所用,又有歹心,才是可怕。想到這,心頭一時空寒,忽覺自己可笑,她是他的嬌娘子,如何就想到那上頭去了。
止住思緒,成去非眼目下移,那一行行字便流水般浸到他眸中:
“妾琬寧頓首,願夫君見信如見故人。別後月餘,殊深馳系。江南尚春寒料峭,然君身往北國,迎朔風凜然乎?君在外為將,自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行。君嘗於府中,冬一裘,夏一葛,食朝夕飯一盂,蔬一盤,何其陋也。今在北地,不知君無飢否?無寒否?”
“妾不可去,君不能歸,恐旦暮死,而妾徒抱無涯之恨也!暌違日久,拳念殷殷,妾思君甚切,先人云日思夜夢,然君未嘗與吾夢相接,是為何故?中心搖搖,騰騰兀兀,每每倚門而望,目之所觸,皆君也,面目依然,其信然邪?其夢邪?妾所祈伏者,唯君千萬自重,防刀槍之險。”
“臨書涕零,不知所言,聊吐愚衷,謹憑鴻雁之傳,佇望白雲之信。妾再頓首,念念。”
信箋上依稀可辨淚痕斑斑,他完全能想象得出她落筆情形,成去非以手扶額,緩緩闔上了雙目。
他的馬靴已多有磨損,他的雙手已多磨厚繭,他的面容已多添粗糲,而他清楚的是,他的小娘子則青春正好,不知在怎樣的孤窗芳草,斜日杏花中寫下這字字斷腸,落款的日期,花月正春風。
怕是再無人如此相待?成去非重新折放好,眼前似又看見那煙波如許的愁態堆蹙在她的眉宇之間,她的笑靨從來含羞帶情,她的痴心從來九死不悔。
而他,註定配不上她。
斷續零散的舊事,一一萌動起來,成去非輾轉許久才得入睡,雜夢紛呈,不似往日,等到翌日起身時,疲憊未解,一絲明顯的倦怠浮在眼窩深處,眾將雖有察覺,然無一人知曉大將軍是夜如何思人不寐,儘管眾將同樣為家書所牽引的情思悸動。
而當下,三軍最為要緊的事情臨到眼前:如何過壺關口烏嶺道是眾人的難中之難。這兩回戰役,雖當時覺血腥,然而諸人明白那不過是胡人先行試探,可作散兵,真正的虎狼,在上黨郡等著王師。
荊州邵逵將軍也在,一時眾人就糧草兵械馬匹等事商議良久,方轉到如何過關的議題上。
“壺關盡在指顧之間,可兩側懸崖峭壁,草木蔥鬱,易遭伏擊,這裡離胡人本部太近,我軍倘浩浩蕩蕩過去,衝得了一時,卻難免深陷其間,那邊胡人後援必源源不斷,況且他們比我軍熟知地形,我軍不能冒此風險。”成去非已打起精神,同眾將籌劃開來。
壺關既不能明裡過大軍,烏嶺道又一樣窄狹,說得眾人一片愁雲慘霧,成去非抬眸看了看邵逵問道:“平北將軍可有良策?”
邵逵雖向來有勇有謀,可荊州軍北伐卻是第一回,他們多習水戰,步兵雖也訓練有素,但跟胡人正面交鋒不曾有過。不過荊州方面到底是有些傲氣,出征前儘管有人私議中樞是否藉此戰來削弱荊州實力,暗自打算不過做做樣子,並不想真正耗費多少力氣,由著揚州方面打就是,實在不能不出手時,再搭手援救,豈不更加好看?不成想,這一路已遭了兩回襲擊,那頭次帶兵的烏衣巷大公子,雖說是文官出身,卻連克勁敵,倒顯得他荊州方面縮頭縮腦,再加上揚州軍內已有風言亂語,雲荊州軍只在後頭收拾收拾中軍戰果即可。一時間眾將不免上心,攛掇著邵逵儘早跟揚州軍分道揚鑣,打他一仗,也好滅對方威風。
話雖如此,可邊關兇險,邵逵連日研究輿圖,眉目漸清,此刻客套幾句,才把想法道了出來:
“看著是兩處,實則以壺關為重,前頭探路兵已回報清楚,壺關防守之重遠甚於烏嶺道,畢竟烏嶺道繞的路子遠,壺關才是入上黨的咽喉,所以,當下不如兵分兩路,一路在壺關正面應敵,一路則從烏嶺道迂迴包抄,打他個措手不及!”
眾人聽他聲如洪鐘,思路清晰,便都齊齊望向成去非,成去非見他同自己想到一處,點頭讚道:“將軍高見,那麼就由將軍率一部,自烏嶺道闖關,繞到敵後去,我帶一部,過壺關口,還請將軍鼎力相助,共同抗敵!”
邵逵一笑抱拳道:“大將軍這是說哪裡話,末將謹遵大將軍排程!”他回的也客氣,眾人皆知兩軍不是一路人,但太著相了也不好,畢竟荊州軍再持重一方,歸根結底,亦是天子之師。刺史許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