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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倘寒庶平民欲求大弓,則需行賄丈量官,這裡面又是另一層說法了……”他略有遲疑,“下官元會所隱瞞者,便是這叉尺的貓膩,至於是否同會稽此次……”
“你淺薄!”成去非冷冷斥道,“還沒看出來?這回匪首馬休正藉此大做文章,才招來如此之眾造反起事!倘無積怨,哪來今日之禍?”
他一席話毫不留情面,陳肅平日愛惜名節,行事向來方正,此刻面上一陣青一陣白,只能生受,待成去非責畢,方欲請罪,成去非一道冰冷目光又投射過來:
“陳肅,中樞將會稽交託與你,是讓你觀採得失,舉善彈違,斷截苟且,以便天子弘宣政道辨彰幽明的,你兩隻眼既未瞎,雙耳也未聾,卻長了張信口雌黃的嘴,何處學來這一身粉飾太平的本事?你現在才給我看這兩張弓是不是晚了點?!國朝剩的那一星半點底子,你們覺得還有多少時日可折騰可揮霍?!”
大司馬情辭愈烈,顯然被此事徹底激怒,陳肅從未見他怒火之盛猶如此刻,面上再也受不住,撩袍伏地道:“是下官糊塗,下官有負大司馬當初舉薦之恩,一切罪責下官願一力承擔!”成去非狠狠一拍案几,咬牙道:“我尚擔不起,就看你陳巡使如何擔當了!”
陳肅一時羞愧交加,不能自已,大司馬這一通下來,乃霹靂電閃,竟好似一記記耳光抽在面上一般,陳肅深諳茲事體大,大司馬為國可謂嘔心瀝血,國家也確需要休養生息,只是新政之路尚漫漫求索,此次禍事突起,卻又不知要耗去多少帑藏,耽誤多少民生,大司馬焉能不傷懷痛心?陳肅如是一想,口中又幹又苦,再多言辭也不可挽回所犯大過,忽念及一事,更是無措,遂啞聲道:
“下官這一回牽連大司馬了……”
他乃成去非當日親薦,中樞倘事後追究會稽此亂根源,勢必要追溯當日元會巡行上奏各郡得失一事,屆時難保又授人攻訐新政口實,陳肅微微抖了一下,抬首看了看成去非,見他面容已恢復平日慣有神情,更是不知如何再表心志。
“你我各領各的罪,”成去非漠漠開口,算是遮了方才那一頓火氣,“你是讀書人,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這樣淺顯的道理你不是不懂,卻仍做錯事,你緣何不報,我大略猜得出所謂投鼠忌器,今日結局你也看到了,引以為戒罷。”
陳肅聽得眼中一熱,一時無話可對,唯有泣道:“大司馬……”
成去非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則踱步至院中,一人獨立良久,聽了半日的春鳥啾啾,不覺已是夕陽西下,到了散衙時分,方正欲折身進屋,卻見長史虞景興走來直言笑道:“大司馬,昨日下官收到靜齋一封家書,他如今人在西涼講學,竟巧遇了穆涯先生,兩人於荒涼邊塞一同美教化,移風俗,倒也算是幸事。”
成去非聞言一怔,知長史有意相告,他略略一點頭未置可否便轉過身來,在抬腳進門的剎那,終忍不住側眸迎向西天通紅的一片世界,日暮關山已遠,四顧茫茫無人:
靜齋,你倘是在便好了。
第277章
因三吳乃江左後方; 民少習戰,各郡縣府衙望風崩潰,面對馬休一路勢如破竹,吳國內史、臨海太守、義興太守皆棄城而逃; 馬休也因此一舉誅殺吳興太守、永嘉太守、烏程令等諸多天子命官; 更大肆侵佔沈、顧、周等士族莊園無數,浙東八郡儼然匪首馬休私物。
“報仇!報仇!報仇!”如林的檢戟高高舉起,在馬休提劍又砍下一名府衙長史首級之際,頭顱朝人群拋去,眾人見那鮮血噴薄,於驕陽下劃過一道淋漓,目中登時露出無盡的奮然,人群中炸了一般的口號呼嘯不止; 馬休飄然而立; 拭劍入鞘,得意看著眾部下,道:
“天下無復事矣!當與諸君朝服入建康!”
因馬休一眾支持者不乏浙東寒門庶族; 是故馬休未曾想同中樞徹底決裂; 也不過自封徵東將軍,雖有人勸其當一鼓作氣直搗建康; 指日成功天命攸歸,馬休卻始終未作表示; 只想趁勝同中樞坐地起價; 主薄看出馬休心思所在; 亦懷同樣意圖,遂出策道:
“將軍既仍有忠君之念,此刻就當趁早定下名目,讓天子知道將軍此舉不過無奈為之,並無謀逆之心,也無同中樞抗衡之意!”
馬休眉頭一挑:“哦?主薄仔細說來聽聽!”
主薄冷笑一聲:“將軍只管將罪名推到大司馬身上,上疏天子歷數其幾大罪名即可,倘不是他擅權主政,將天下人一逼再逼,怎會鬧得民心生變?”
馬休擼了擼袖邊,疑道:“主薄,大司馬正是中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