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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史可知姜主薄同江左顧家顧曙多有來往?而那顧曙善書,聽聞仿前人字跡大可以假亂真,今日這急件未具名,我卻猜正是出自顧曙之手,且不單這一封,我們的刺史大人既說出那番話,手頭當還有私件,今日怕也只為試探罷了。”邵逵一嘆,“這些話,我也只同長史說了。”
周密沉思良久,回神道:“倘許公尚在,絕不會輕易下揚州生事,邵將軍,你可有什麼高見?”邵逵直搖頭,苦笑道,“長史不知,自衛寶接管刺史一職,對某漸多有防範,皮子休粗豪,劉藻老好人,只剩我一個,我眼下還能有何高見?”
“兩位,還沒回家歇息?躲在此間,難不成在籌謀什麼?”一旁驟然冒出主薄姜弘的聲音,驚得這兩人面色一變,見他乍然現身,不知是將方才那番對話聽去多少,此刻又道出這半真半假的兩句來,邵逵已是警惕非常,笑道:
“主蔽時養得偷聽這一嗜好?倘真是好奇,光明正大來,怎反倒做起了剪徑小賊的勾當?”他亦半真半假回敬,姜弘朗聲笑道:“邵將軍這話羞煞某了,實不相瞞,某方才吃了兩杯冷茶,正鬧肚子,聽見這邊有人聲,”說著連連作了個揖,“慚愧慚愧!”
一時三人彼此打趣幾句,各自懷揣心思散去,姜弘卻在行走一段後,隱藏於溶溶夜色中,再次折身返回了刺史府。
第237章
出了烏衣巷; 往西南去十餘里,便是虞歸塵的私宅聽濤小築。有河隔開,不過在老松下築蓋茅屋三楹,輔以竹林籬笆; 風掠猶滔浪; 故名聽濤小築。
當日成去非移來此間,成去之已著人隨琬寧尋出草藥,命人試之,一夜竟得良效,一行人喜不自勝,忙煎來預備給成去非服下。待一應事物鋪排完畢,已是日輪西下,餘光返照; 徘徊於林岫之間; 煙霏霞氣,乍濃乍淡,豔麗異常; 卻無人有心觀賞; 琬寧端了藥碗來到榻前,看虞歸塵小心將成去非自身後半攬扶穩; 眼前人完全不復往日的懾人氣勢,她心頭脹酸得厲害; 道不出的恐懼忽就無頭無腦漫上來:萬一喝了藥死得更快她要如何自處?琬寧不由得著了慌; 只覺害怕; 一雙手竟微微抖了起來。虞歸塵看出她的異樣,似是知曉其心意,冷靜道:
“賀娘子,不要猶豫,他等不起的。”
琬寧對上虞歸塵沉穩的目光,鼓了半晌的氣力,終勻淨了呼吸,一勺勺把藥灌了下去,又替他將嘴角殘漬收拾乾淨,方由虞歸塵緩緩將他放平躺臥下來。一切事了,這二人一時也無話,琬寧已熬了幾日,人漸漸脫相,便是虞歸塵,也自是多有憔悴,他思想半日,啟口道:
“賀娘子,你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如你我分開守夜,否則,他還未好,我兩人倘倒下,誰人照料成伯淵?”
琬寧雖不捨,卻也清楚他所言在理,遂應下來,讓虞歸塵先去歇息,自己仍坐在榻下,間或聽得成去非偶爾傳來幾聲低咳,便慌忙起身移燈相查:他那滿額正不住地往外冒著點點冷汗,琬寧取來熱湯,只得一遍遍擰了帕子替他拭汗,忽聞他低喊了一聲“老師”,眼角竟滑出一行淚來,往鬢角滲去,琬寧不由一愣,定定望著他蒼白的一張臉,心下為他難過,怔忪有時,方輕輕替他拭去那道淚痕,她是第一回親眼見他落淚,她原不知他落淚是這個樣子,同樣脆弱,同樣肝腸寸斷,凝於眼底,油然而生。
林木悄悄,室內幽幽,琬寧靜靜執他手於掌間,一顆心猶如已張開四角的飛簷,高懸著薄翅的鐵馬,他的生息便是陣陣的風,搖得一顆心町町作響,外頭那輪漸升的明月,仍是舊歲的模樣,她呆呆抬首回望一眼,將臉貼在他手背上,喃喃自語著:
“大公子,月亮又圓了,您看見了麼?”
風許是清的,月許是冷的,便連小築前的春草溪裡的水也淡得清明,她卻不知他命懸在何處一線生天。琬寧正胡亂思想著,掌間那隻手忽動了起來,成去非隨即好一陣劇烈猛咳,嚇得琬寧激靈一凜,忙扶他起身,只見他漲得滿面紅透,一頭的汗水冒得更急,直到嘔出半灘酸水,方漸漸平息下來,琬寧伸手一摸,那身衣裳果真又溼透,遂出門去尋趙器,趙器坐於階上,歪靠著欄杆,想必也是疲乏至極,悄聲喊了兩句,無人應聲,只得推他一把,趙器兩眼惺忪,看是琬寧時,立刻清醒,忙同她一起進來,幫成去非換了衣裳。
待到了後半夜,該虞歸塵來守,琬寧見他仍在熟睡,念及翌日還有早朝,遂又無聲自他那間屋子退了出來,捱到剛進四更天,她亦是體力難支,昏沉間趴跪於榻邊恍恍惚惚就要睡去,模糊聽到有人喚她,疑心是夢中,只覺口齒綿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