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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未嘗沒有道理,某以為當體恤群情,”殷衝面有斟酌,“李大人請看,如許僧徒,倘鬧將起來,強壓下去,怕是民心不服,不如某將此事報與虞公,看廷議如何定奪,李大人說呢?”
李濤回道:“聽聞大司徒前兩日告假,染了風寒,這等煩事還是不要叨擾得好,”他忽扭頭吩咐一人道,“快去將此事報與錄公,就說我等加一起不過十餘人,倘永寧寺真鬧起來,壓不住的!”
從官得了命令飛奔而去,殷衝不成想李濤動作如許快,甚至來不及虛與委蛇一番,遂道:“如此也好。”
眼見人聲鼎沸,嚴厲申斥無果,那殿主又回來稟告今日開始大和尚閉關,誰人也打擾不得。掌書幾人不免口中焦躁,見那邊殷衝等人倒沉得住氣,只各自垂首喝茶,再看向自家大人李濤,竟也平靜如常,由著眼前亂鬧,殿主班首等草草應付幾句,半點壓不住那喧譁,掌書們遂只好緘口不語,頗為無奈地看著這般亂象無從收拾,暗自道今日當從府衙調來些人手的。如此僵持小半個時辰,方才派出的從官竟火速趕了回來。
從官大喘著粗氣,汗珠子滾滾而落,疾步湊到李濤跟前去了。殷衝幾人便投望過來,卻見那從官只是附在李濤耳畔不知嘀咕了些什麼,一陣私語完事,外頭又進來幾人,著廷尉署官服,身戴佩劍,為首的一個過來同李濤簡單見禮,轉身“噌”地拔了劍,明晃晃的劍尖指向眾僧徒斷喝一聲:“爾等有聚眾生事者,通通帶回廷尉署審訊!”
殷衝嘴角扯了扯,笑道:“李大人未免興師動眾了,虞公的意思跟中樞一樣,此事第一要務在於穩,李大人把廷尉署拉進來,事情只會往大了走。”
“從事多慮了,”李濤呵呵一笑,“所謂一呼百應,多半是有人有意為之,只需將方才帶頭的幾個拎出來問話,便知是何內情,”說著跟廷尉署那人使了個眼色,殷衝道:“佛門重地,李大人還是慎行的好,今日你我不過奉命行事,倘鬧出什麼不相宜的來,莫說是李大人,我等亦難能回去覆命。”
李濤上前輕鬆拍了拍殷衝肩頭:“出了事歸於某,從事莫要擔心,不過問幾句話而已,廷尉署有輕重。”
說完也不理會殷衝如何反應,挑出幾個他從一開始便留意到的起鬨帶頭者,交給廷尉署,帶去側院訊話,殷衝目送廷尉署押送了數十人遠去,剩下的僧眾一時目瞪口呆,其間有人聽聞過那廷尉署名聲軼事的,私下交流幾句,說的人愀然變色,待李濤再掃將過來兩眼,竟鴉雀無聲,陡然靜了下來。
殷衝復又坐下,看了李濤一眼,話卻是面向眾僧徒說的:“今上天恩浩蕩,命爾等還俗盡忠盡孝,且盤纏田畝一樣不缺,爾等竟仍如此貪得無厭,實在可恨!”他的話音遽然高厲,冷笑道:“既如此目無法紀,爾等的盤纏田畝皆扣除不予,以為懲戒!”
話音一落,好不易安靜下來的人群再次騷動起來,掌書們不由一慌,李濤霍然起身道:“殷從事這萬萬不可!”殷衝卻道:“李大人,方才某倒明白了,這些人不給些教訓,是難能安分了,不如乘此小懲大誡,也便宜李大人等日後行事。”
李濤心底明白他今日挑撥是非,意在引起譁變而已,正欲再理論,卻聽不知誰帶頭喝了一聲:“這是不給人活路,今日偏就不走了!”只見黑壓壓一眾人潮水般朝外頭湧去,無人能攔,竟好似歡呼雀躍一般奪門去了。
李濤一驚,忙奔了出來相看,只見一眾人不知從何處操來了齊眉短棍,虎視眈眈立在雪地裡頭,那雪落得正緊,紛紛揚揚,雙方便隔著這雪幕,驟得對峙如山。
“一群蠢貨!”李濤跺腳心底罵道,聽得一通腳步聲傳來,見是廷尉署的人,思想著定已完事,那廷尉署遣來的這一領頭者,掃了兩眼情勢,大約猜到些什麼,同李濤竊竊低語幾句,李濤略一頷首,揚聲道:“方才官家已問清楚,不過是那幾人存心挑事,同爾等並無干係,不過爾等倘鐵了心要生事,那外頭早有廷尉署一干人候著,倘不願造孽,就過來領盤纏回家去!爾等好自為之!”
眾僧徒怔了怔,少頃明白過來,彼此相視,目中自有渴望,只聽“咣噹”兩聲,短棍軲轆翻滾老遠,原是不知哪一個按捺不住帶頭給扔了,很快,有人壯著膽上前相問:“大人說的可當真?”李濤餘光往內掃了掃風,冷笑一聲:
“今日本就是有人非要節外生枝不可,爾等想好了,屆時被廷尉署帶了去,可才是真的無錢無田!”
眾人不禁把目光投向廷尉那人,雖是尋常面孔,卻陰氣十足,立於階上,居高臨下,襯著寒風大雪,更是說不出的滲人。廷尉署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