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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金鼓大作,歡鬧震天,聲聞十里,自這一干人入了內城,兩旁京城百姓,早傾巷而出,充塞夾道,越發襯得場面蔚然壯觀。
然而這驚心動魄的光榮,是屬於徵北大將軍的,在獻俘儀式如常進行之際,英奴看著位次僅在天子之座偏下的成去非,聽著耳畔的鐘罄絲竹,心頭忽就掠過一絲難能壓制的陰鬱:
政由寧氏,祭則寡人。
這句話重重叩在天子心尖,一時間他人如墜雲端,人聲皆似遠去,直到身後有司提醒該下達封賞戰將的敕旨時,他方回過神來,成去非上報的賞罰奏表中所提及的落日鐵騎,有一半人卻仍滯留幷州,說是為嚴防胡人反撲短期內不能回京,英奴知道這一部眾屢建奇功,在幷州這半年時間裡,從不曾離成去非左右半步,而至於大將軍如何勞苦功高,甚至身負重傷堅持作戰,皆被虎威將軍司其寫進了摺子,就連荊州邵逵將軍對其亦略表讚美之辭,更看得英奴心頭百味雜陳,底下受封賞的眾將士正在拜謝行禮,如此繁瑣的禮節,於他熟悉且陌生。典禮他經歷許多,迎王師凱旋卻罕有,英奴情不自禁朝群臣放眼望去,他看不見任何人的心,只覺那些表情太過類似,無甚意趣,遂又收回目光,這般紛紜心事一直持續到慶功宴開始,也不見一絲清明。
而有司似乎就沒間斷過提醒他更衣,更衣,更衣,他向來懶於換來換去,不過此刻卸去那過於隆重正式的禮服,倒能輕鬆一番。百官亦隨禮換了衣裳,幾位主要將領,因本就是武官,此刻無須特意更衣,唯獨成去非出徵前一直為臺閣長官,便換了正二品文官官服,肅肅如昔,清貴如昔。尚書檯的眾人見他如此裝扮,默契一笑:這才是往日熟知的尚書令。至於這半年一直追隨他的武將,則怔忪不已,目不轉瞬地看他入座,方彼此低聲笑議:
“大將軍脫了戰甲,我倒險些沒認出來!”
“大將軍出將入相,真乃不世出的英才人物!”
“來,我等去敬將軍!”有人這便要起身敬酒,卻被另一人扯將住,“莫要出這個頭,你忘了那三道聖旨……”這人壓低了聲音,環視一圈,方繼續道,“你我敬重將軍,將軍體恤你我,這些彼此相知便可,無須在這種場合表現。”
本要帶頭的這一位,似懂非懂看看同伴,便也不再提此話,卻仍饒有興致地邊喝酒吃肉,邊瞧著那邊成去非的動靜。一旁人忍不住拿肘搗了他一下,“別跟沒見過天似的,吃慢些。”
話雖如此,不過迎郊之典折騰了整日,莫說是這些武將,就是四周那百官,無一不在自顧大啖,不過比他等稍微文雅些罷了。更何況今日盛宴,飲金饌玉,炙鳳烹龍,正是饕餮好時機。
而上頭英奴正遙遙舉起內侍遞過來的金盞,笑道:“朕先敬徵北大將軍一杯。”武將們不禁望向成去非,見他已離席出列,雙手端起案几上斟好的酒盞,躬身道:“臣謝今上厚愛。”方一飲而盡,英奴命內侍再斟一盞,掃了一圈幾位功高將領,復又笑道:
“朕敬各位將軍。”
一眾人忙不迭慌慌起身,口中不住謝恩,待飲畢得了天子示意方歸位入座。天子既開此頭,其餘人自大司徒始,中書令、御史中丞、光祿大夫、尚書檯眾人、侍郎侍中等百官紛紛起身敬酒,一時間觥籌交錯,鼓樂齊鳴,眾人興致漸漸高漲起來,所幸尚書令酒量甚佳,如此應酬了眾人,不見半分醉態,仍自如應答著百官有意無意的各樣問辭,席間不時爆出嘖嘖稱奇聲,朗朗大笑聲,從英奴的位子上看過去,場面頗為和睦熱鬧,倒真容易催生幻覺。
御史中丞沈復卻無一點酒量,素日幾乎滴酒不沾,但此刻已飲得雙頰酡紅,眼目迷離,眾人笑他平時嚴謹不拘,這會倒像個尋常醉酒老頭,沈復只笑看著尚書令,也不言語,成去非趁著周旋的間隙,低聲道:“舅舅既已病酒,還是不要再飲了。”
“我有些話,想同你說,伯淵,你先,”沈復忽打了個酒嗝,不免尷尬,遂擺手無聲笑了笑。成去非衝他點點頭,自己正也有話要問堂舅。
月至中天,碧空皎潔,風露微下,等到天子要移駕西堂,眾人算著時辰確實也足夠晚矣,遂起身見禮準備退席。英奴看著成去非笑道:
“朕本思想著,爾等一蠱接一蠱灌著尚書令,他無論如何也得醉倒不成,朕便順水做個人情,留他宿在宮中,這麼看,是不能了。”
天子彷彿十分高興,有人亦回笑道:
“倘知有如此恩典,尚書令合該裝也要裝上一次的。”
君臣一席對答,引得又是一陣歡笑不斷,如此才三五成群結伴散去。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