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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什麼花?”
小姑娘仰起面來,十二、三歲的模樣,一雙眼睛煙白分明,怯生生看他一眼,旋即垂首紅著臉道:“晚香玉。”說罷扭身朝屋裡跑走了。
成去非隨後即入,只見一蒼然老嫗正緩緩搖著紡車,那小姑娘見他進來,附在老人耳畔說了句什麼,老人顫顫巍巍起身,眯起眼問道:
“請問這位公子是從何處來?”
成去非沉默片刻,自袖管中掏出那封書函,輕輕撫平一陣,那上頭的血跡早已乾涸烏煙,而刀鳴馬嘶猶在耳畔,只是年輕人的屍骨葬於他鄉,血肉應早不在人間,一抔黃土,無墓無碑,碧血丹心,不是小武一人的,而是那無數平凡又不平凡的將士們的。
“老夫人,”成去非只覺含了滿口的鮮血,幾乎張不開嘴,小武的家書是別人代勞而寫,他並不識字,亦不會寫字,成去非抬首看了看老人那一雙淚眼,只把信塞至老人手中,低聲道:
“這是小武給您的家書,我是他的長官,卻……”
要如何告訴一位母親,她的孩兒再也不會回來,只因他的功業,要踩著無數屍骨而上。而她的孩兒,不過是籍籍無名中的普通一員。倘死去的是他成去非,那麼史冊上會給他空出一筆,記下他的姓名,那麼無數個小武,不過是史冊上的一串數字而已,成去非不忍不能相看眼前母親的失望與淚水,卻只聽那老婦人道:
“原來是將軍,他回不來了,是吧?”
成去非道:“我沒能把他帶回給您,是我的罪過……”
老人乾枯的眼中忽湧出兩道濁淚,她依然平靜:“他為國而死,我沒什麼好說的,請將軍不要自責。”說罷衝那女孩子柔聲吩咐了,“阿寶,去給將軍弄碗水喝。”
成去非心頭陡然狠狠一酸,不僅僅為那年輕人的捨生忘死,更為老母親的深明大義。這便是國朝的母親,這便是國朝的兒郎,國難當頭,文不愛錢,武不懼死,這本該是國朝的理想,是蒼生的理想,然而,終而終之,這份理想,也許註定只是一份理想。
“將軍請喝水。”阿寶細細的聲音響起,成去非雙手接了過來,女孩子眼睛雖清亮,可麵皮卻是微微泛黃,並無青春的紅潤,他看了看阿寶,一時出神,阿寶見他遲遲不喝,低首搓著衣角小聲道:
“我把碗洗了五遍。”
成去非恍然大悟,忙一口飲盡,把碗遞還給她:“阿寶,你家的水很甜,我方才只是想事情,並沒有其他意思。”阿寶羞赧點點頭,乖順地仍退回原位。
“這是小武的撫卹,請老夫人收好。”成去非呈上相應錢財,老婦人朝阿寶示意了,阿寶上前接過,置放於窗前的小盒中,聽那邊老婦人已安排道:
“阿寶,你去送將軍。”
成去非默默躬身見禮,再多的言辭換不來鮮活的生命,他亦無意多逗留。阿寶細長的影子看起來伶仃可憐,成去非正欲同她告別,阿寶忽道:
“將軍,出去打仗的人如果不能回來了,就會給他的家人錢財嗎?”
成去非應道:“是的。”
阿寶眼圈一紅:“如果不給,是不是打仗的人還是會回來的?”
話是小姑娘反著推的,成去非不知該如何作答,忽察覺不對:“阿寶,你這是何意?”
“我爹爹三年前也是去幷州,我跟祖母小叔叔一直等他,可沒人給我家送錢財,也沒等到爹爹回來,爹爹是不是迷了路呀?”
阿寶已開始抽噎,成去非突然怔住,似在思索:“小武就是你的小叔叔?”阿寶含淚點頭,成去非又問,“你祖母只有你爹爹和你小叔叔兩個孩兒?”阿寶再次點頭,成去非心底發緊,望了阿寶片刻,小姑娘仍梳著雙髻,滿面通紅,那朵晚香玉早不知何時被碾於腳下,零落成泥,正如她的爹爹,她的小叔叔,一樣轉眼成灰。
他身上朝服未除,腰間仍佩著水蒼玉,遂解下塞給她:“阿寶,好孩子,好好照顧你的祖母罷。”
說著不等阿寶推辭拒絕,折身大步去了,徒留阿寶愣在原地,捏著那塊美玉,再次嚶嚶哭泣了起來。
成去非回到烏衣巷時,虞府下的帖子剛到,高僧支林赴虞家之宴,大司徒這是請他過去與會。大司徒曾多次赴廬山拜會支林,如今支林應其所邀算是禮尚往來,支林已於宮中講學三日,天子、太后及後宮女眷,無一不參會聆聽高僧講道,這接下來,便輪到各大世家了。
屋裡已點了燈,成去非立在屏風後邊換衣裳邊吩咐趙器:
“我不回帖子了,你去虞府知會一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