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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騎蹄履磨地的沙沙聲就在耳畔,城上一副將於眾人的錯愕中終按捺不住,盯著成去遠道:“將軍忘了刺史所託?!刺史說過,無論如何,我等絕不可棄城而降!昨日之恥也絕不可再演!將軍難道都忘了嗎?!”
成去遠不為所動,大手一揮:“把他給我叉下去!”
“將軍你……”這副將頓時瞪大了雙眸,不可置信地掙了兩把,確定主帥確是如此心志時,遂一邊高罵不止,一邊被人扯了下去。
“識時務者為俊傑,通機變者為英豪,在下實在是佩服將軍遠見。”一旁統領幽州人李佐陰陽不定附和了兩聲,一副瞭然於胸的譏諷模樣。幽州一部因見胡人此次氣盛,早暗下打算,即便涼州軍不降,他們也是要降的,日後得以時機方可再回幽州,為中樞所謂空洞榮譽而枉送無數性命,實在不值。
胡化已深的幽州人,對所謂高貴大義節氣漸無認同之感,而譁變、以下犯上方是河朔幽州的舊例,行伍出身的將士們,不必也不能理解主帥所受教化及他內心所信奉的道德準則,彷彿那只是和頭頂星空一樣無聊無解的事物,幽州人向來只喜歡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
涼州這座危樓,到底誰是主人誰是客,看的從來都不是天意。
當胡人使者秉持著足夠尊重的禮節緩緩步入城中,在親衛的引領下,將蓋有大單于金橐駝鈕章的冊封詔書遞與成去遠時,年輕主帥佇立不動的身軀,猶如一道符篆一樣貼合在女牆之上。
使者誤以為他抬起的手臂不過是為接下詔書,而將軍當下也如此做了,只不過下一刻,成去遠忽向腰間刀鞘,拔出當日李牧所贈軍刀,遽然刺穿了使者,一刀致命,成去遠猛地收回寶刀,扭頭衝親衛斷喝一聲:“將他掛起來,點火烤熟了犒勞三軍將士,今日我等就飲匈奴血,食胡虜肉!”
那詔書隨之被他高高拋向空中,揮劍斬作無數碎片,悠悠墜入城下已勃然大怒的人群之中。
牆頭眾人本還在一片懵懂之中,此刻漸漸回神,山呼海嘯的音浪似是席捲了整座邊城,而在這片群情洶湧中,統領李佐則趁眾人不察,悄然遁走,迎上他的幽州一心腹,那心腹見他神色不安,不禁問道:
“將軍,我們該怎麼辦?”
李佐回首望了一眼牆上年輕的主帥,冷森森一笑:“成去遠這是徹底斷了自己的後路,他遣出去的那兩個信使,這會早不知葬身何處,等著中樞或是幷州救援,哼,只怕那邊得了訊息,這邊人都都死絕了!胡人這次佈置詳密,去歲春天早有端倪,這怪不得別人,要怪就怪江左那幫醉生夢死的門閥世家,天子腳下尚攪得烏煙瘴氣,哪裡還有閒工夫管西涼死活,你不知,幷州這幾載,聽聞靠的全是劉野彘拿先前商賈蔣北溟所留貲財,一面經商,一面守城,以商養戰,中樞能給的軍餉寥寥,他們自己要苟且,要偏安於江東彈丸之地,”李佐目中不屑愈深,拈鬚一哂,“我們自然沒有為這樣的朝廷而送命的道理,要死人,也只能是死他們。”
說著壓了壓聲音道:“讓你清點我部人馬,辦好了嗎?”
心腹忙湊近應道:“只等將軍下令了!”
“好,回帳中給我備紙筆!”李佐迎著日漸西斜的殘陽,嘴角綻出一抹殘忍的笑意來,那面龐竟猶如浸血。
第282章
過了大河地界; 時節頓易,此刻卻已是暮春,嚴冬野因傷勢極重; 幾欲因此喪命; 斷臂之人,再難能維持平穩; 此刻他真真正正感受到了春意,但春已走到盡頭; 他註定趕不上江南的春了。
而此刻; 他終可勉力動身; 遂立即作別一路相助的商旅,再次獨行一人,往建康方向趕去。
是以江南黃梅時節方至; 建康煙雨迷濛,長幹裡油紙傘下,行人一雙雙好奇之目,皆投注於一獨臂潦倒、衣衫襤褸男子之身。他實在是太過骯髒; 也太過頹唐,不過倘有人細心觀摩,會發覺一點; 除卻衣著,除卻容貌,那一雙眼睛並不曾真正黯淡過。
長幹里人來人往,好奇的目光中; 並無一人可理解這獨臂男子,而於獨臂男子而言,煙火可親,叫賣聲可親,嬌兒慈母的輕斥可親,美麗少女的竊笑可親,這一切,都似已將他帶至人間天堂。
所以當幾已看不清原有精壯魁梧身形的信使嚴冬野,在踉蹌行至盡頭,遙遙望見司馬府幾個大字時,他渾身一鬆,忽像孩童一般嚎啕大哭起來,他平生頭一次這般肆意痛哭,他並不能再次摟緊他心愛的戰馬,唯獨剩那空蕩蕩的一隻袖管,已被雨溼透,緊緊裹貼其身,像一塊甩不掉的黏膩破爛,於司馬府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