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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人從身後冷嘲熱諷地說道:
“這正是柳君所擔心的,因為他是最後見到我父親的人.他好象是把絞索套在脖子上走路的人。”
說話的人是麟太郎。我聽了這話,不禁手腳打戰。若是換一個場合,我可能會撲過去揍他一頓的。
“不對,不對,柳先生從家裡出去以後,叔父到我屋子裡來過。還對我說:‘賢吉,剛才的笑聲是從你的房間發出的吧?’我說了聲‘不是’,他又說:‘是嗎?我還以為是這屋有人在笑呢。’他說完掃視了一下室內放出去了……”賢吉一邊喘氣一邊說了這番話。
僅有14歲的少年賢吉,拼命地想幫助我。他那雙和亡父千鶴井博土非常相似的大黑眼睛裡,閃著淚花。因為身患心臟瓣膜症,他的臉色帶點病態的黃色。說這麼一段話,恐怕使他感到很大的痛苦。他大口喘著氣,兩手按著胸部,將身子靠在牆上。
“這不是小孩子懂得的事情,你不要多嘴!”麟太郎急忙說道。
“但是,泰次郎先生向海濱飯店給我打過電話,是先生打電話並寫信叫我來府上的。泰次郎先生對我說,不知為什麼他感到異常恐怖。於是我和柳君趕緊來了,但到這裡聽見的是驚叫聲,看見的是泰次郎先生的屍體。柳君,那個驚叫聲確實是泰次郎先生的聲音嗎?”高木彬光說。
我靜靜地點了點頭。
“你到底是什麼人呀?剛到我們家裡,就象在自己家裡那樣喋喋不休!你有什麼權利這樣隨便亂說呀?你說我父親的死是他殺,你有確鑿的證據嗎?”
“是我疏忽了,剛才沒作自我介紹。我叫高木彬光,是泰次郎先生懇切地請求我來的。他不僅託柳君給我送來一封信,並且親自給我打來了電話。
“我不能不尊重他的意願。正好,在大町警察署,自署長以下我認識不少人,有些話我要對警察講,所以一直呆在這裡。”
在他的平和的回答中,蘊含著一種回擊麟太郎的鋼鐵般的強烈意志。
“你左—個電話,右一個電話地喋喋不休,你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是我父親打給你的電話嗎?”麟太郎以挑戰的口吻說。
我不覺大吃一驚,攥緊了拳頭。但是,沒有想到這時出現了一個證人。
“我看到了,是父親打的電話。我從走廊透過的時候,從電話室的玻璃外面看到了父親的背影。高木先生的話沒有錯。我雖然不知道電話是打給推的,但父親打過電話,是沒有錯的。”是佐和子的果斷的聲音。
她那凝視著麟太郎的眼神中,蘊含著一種異樣的激情。平常怕得連哥哥的臉都不敢從正面看,老是低著頭說話的佐和子今天的表現實屬異常。
“是嗎?”
連麟太郎也沒話可說了。他嘴角叼著香菸,煙霧穿過走廊飄散開去。其他的人都異常緊張,閉口無言。一會兒,他又以一反常態的調子說道:
“不,都是我不好,高木先生,失禮了。我素來有一種多疑的性格,大概是你的行動刺激了我的神經。但是,人家死了人,你幹嗎要干涉呢?有生就有死,這是人之常情。正常死亡也好,自殺也好,他殺也好,與你有什麼相干呢?
“我們心安理得地奪走生物的生命。蚊子吸你的血,你也要把它打死,這是怎麼回事?吸人血以維持自己的生命,是蚊子的天性。而你不會覺得蚊子死得可憐,也不會考慮到蚊子的親骨肉為它的死而悲傷吧?
人雖以萬物之靈自居,但實際上人的生命比蚊子還要虛幻無常。地震、洪水、瘟疫,大自然只要稍稍將手一揮、轉瞬之間就可以奪走幾萬、幾十萬人的生命。就是這樣,人還自詡為萬物之靈,還誇耀征服了自然。不是太不知自量、狂妄自大了嗎?
再看一看戰爭,親自遭受過上次大戰慘禍的人,舊的傷疤還沒痊癒,就又開始了第二次大戰。千百萬人互相殘殺、破壞、流血,這就是人類的所作所為,這就是最高階的生物、具有思想的動物的本來面目。
道德等物有什麼價值呢?至於法律只不過是一種裝飾、一種弱者的護身符。強者既無視法律,也無視道德,用自己的行動制定道德和法律,即所謂朕即法律。
假定我在這裡打死了一個人,我將要以殺人罪被起訴.一生呻吟在陰冷的牢獄之中,或者被推上絞首架。即使我殺死的人是一個陌生的人,對我的行為的評價也不會改變。
可是,假如我在戰場上用槍托打死了陌生的敵人,我的行為就會成為英雄行為,甚至會獲得勳章。這是為什麼呢?因為人類的道德沒有固定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