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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龍的事,跟天外人有關。
我從來沒講過。
我也從來沒寫過有關天外生命的小說。不但沒寫過,也沒看過,不管是小說、電影還是相關報道。
我不是不相信。
宇宙這麼大,肯定還有生命存在,這幾乎是不用質疑的。只有井裡的青蛙才會認為世界只有井那麼大,而且只有青蛙。
我很相信,我只是不感興趣。
天外生命不管多發達,都屬於科學。我想探索生與死,靈與肉,人與神,這是哲學。哲學當然比科學更高階,更深邃,更有意思。
我萬萬沒想到,我在羅布泊上遇到了天外人……
我接著講那段經歷。
當時,我們編輯部有兩個電話,都公佈在雜誌上,每天電話鈴聲從早到晚此起彼伏。
有人問怎樣才能找到夢中情人,有人問怎樣才能找到婚外戀人。有人問投稿秘訣,有人問致富絕招。有人問在哪裡可以做變性手術,有人問幸福的桃花園在什麼地方。有人問來編輯部怎麼走,有人問去外星怎麼走……
我從若羌採訪回來大約半個月之後,這一天,我接到了一個電話,那是一個很奇怪的電話。
當時是中午,大家都不在,我拿起電話,說:“喂?”
裡面沒有聲音。
我說:“喂?”
裡面還是沒有聲音。
我有點不耐煩了:“喂喂!”對方再不出聲,我就要掛了。
電話裡的人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終於說話了,那是一個有點蒼老的聲音:“……您是周編輯?”
我說:“你是哪一位?”
對方:“我想……投稿。”
我說:“你寄過來就可以了啊。”
對方:“我想親自送到您手上。”
我說:“……那也可以。”
對方:“好,謝謝您,謝謝,謝謝……”
說到這裡,他就把電話掛了,沒有報上姓名,沒有預約時間,只是說了很多個“謝謝”。
我每天忙得腳打後腦勺,很快就忘了這件事。
一天晚上,大家都走了,我在單位看稿子。
一至五層都屬於省婦聯,已經下班了。編輯部在6樓,是個大廳,很開闊。編輯部、廣告部、發行部、行政人員都在一起辦公。人一走光,顯得很空曠。
我看著看著,有點倦意,就在沙發上躺下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了。我不是自然醒來,也不是被什麼驚醒的。當時天已經擦黑了,編輯部的大廳暗暗的,一個人站在我腦袋前方,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他是一個40多歲的男人,個子很高,臉上的鬍子亂七八糟的。
我一下就坐了起來:“你找誰!”
他就像一下被人解除了定身法似的,麻木的臉一下有了表情,很卑歉地說:“我找您。我給您打過電話的。”
他的聲音有些蒼老,我陡然想起他是誰了。
我說:“噢,你帶稿子了嗎?”
他說:“帶了帶了。”
說著,他從挎包裡掏出一疊厚厚的手寫稿,神秘地說:“我告訴你,我見過7次不明飛行物,有一次我還看到了——天外生物!”
大廳裡很暗。
他離我太近了。
我忽然感到他有點危險,就站起來,開啟了燈。
我說:“是科幻小說嗎?”
他說:“不,這是一部長篇紀實文學。”他拍拍手上的稿子,又說:“我是全球惟一見過7次不明飛行物的人,也是惟一見過天外生物的人——這就是這本書的價值!”
我說:“我們是雜誌,發不了這麼多字,你應該去找出版社。”
他急切地盯著我的眼睛,說:“我想連載。我要讓地球人都知道——天外人已經來到了我們地球!”
我說:“對不起,你的說法缺乏證據,我們不能發。”
我覺得,這個人可能是精神病。如果我刊發他的言論,那我也成了精神病。
這個看起來很忠厚的人,又一次卑謙地笑了笑,突然說:“你能證實我。”
這時候我已經確定他是個精神病了。
我不敢得罪他,我擔心他突然撲過來掐住我的脖子。他那麼高,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我後悔大家下班之後我沒有把大廳的門鎖上。
我擠出了一絲虛偽的笑,說:“我怎麼能證明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