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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見他們眨眼。荷莉說: “那凱文叔叔呢?”
謝伊又是沉默片刻才說: “他怎麼樣?”
“有人殺了他嗎?”
謝伊說: “凱文,”語氣裡夾纏了太多東西,我從來沒有聽過。 “沒有,沒有人殺了凱文。”
“真的嗎?”
“你爸爸怎麼說?”
又是不在乎的語氣。 “我已經跟你說了,我沒有問他。他不喜歡聊凱文叔叔,所以我才想問你。”
“凱文,天哪,”謝伊笑了,笑得有點冷酷與失落。他說: “也許你年紀夠大,可以聽得懂,我不知道,不然只好記下來,到你能懂的時候。凱文是個孩子,從來沒有長大過。都三十六歲了,還認為世界會照他想的方式運轉,壓根沒想過世界可能有它自己的規矩,無論他喜不喜歡。所以,凱文有一天晚上晃到廢棄的房子,因為他覺得一定不會有事,結果卻摔到窗子外面去了,就這麼簡單。”
我感覺扶手被我握得扭曲斷裂,謝伊語氣裡的決然表示他會終生堅持這個說法,甚至相信這就是事實。雖然我想不至於,但假以時日,或許他有一天真的會這麼相信。
“什麼是廢棄?”
“破壞了,毀損了,很危險。”
荷莉沉吟片刻,說: “他還是不應該死掉。”
“是啊,”謝伊說,但口吻不再熱烈,忽然顯得精疲力竭。 “他不應該死的,沒有人希望他死。”
“但有人希望蘿西死,對吧?”
“連她也不是,有時事情就是發生了。”
荷莉傲然說: “假如我爸爸和她結婚,就不會和我媽媽結婚,就不會有我,我很高興她死了。”
走廊燈光的定時器喀嚓一聲,大得有如槍響。我根本不記得剛才上樓有按它。我獨自站在空蕩蕩的漆黑裡,心跳狂飆。我忽然想到,我沒有跟荷莉說過蘿西的字條是寫給誰的,她一定親眼看過。
緊接著,我恍然大悟,荷莉明明可以和表兄姐玩,上演可愛感人的親情戲碼,為什麼還是帶了數學作業來。她需要作業當藉口和謝伊獨處。
荷莉計劃了每一步。她大踏步走進這間屋子,走向我家陷阱處處的秘密與足以致命的狡詐本領。這些都是生來就屬於她的東西,而荷莉走了進來,伸手放在上頭,將一切據為已有。
血親就是血親,我父親的聲音在我耳邊淡淡響起,接著是刺耳又幸災樂禍的:你以為你當老爸當得比我好?我發覺自己根本沒有資格指責奧莉薇亞和潔琪,說她們把事情搞砸了,還講得義正詞嚴。她們做什麼都沒有用,不管在哪一個時間點上,都救不了我們所有人。全是我的錯。我真想像狼人一樣對月嗥叫,咬破手腕的血管,將血緣所招致的一切從我體內抽乾。
謝伊說: “別這麼說,她已經離開了。忘了她,讓她安息,繼續做你的數學作業。”
鉛筆輕輕滑過紙面。 “四十二?”
“不對,從頭開始,你不夠專心。”
荷莉說: “謝伊伯伯?”
“嗯?”
“還有那一次呢?我在這裡,你電話響了,你走到臥房去接。”
我聽得出來她準備讓好戲上場了。或許謝伊也是,因為他語氣裡開始出現一絲提防。 “怎麼了?”他說。
“我鉛筆折斷了,但找不到小刀,因為美術課的時候,克柔依借走了。我等了好久,但你一直在講電話。”
謝伊說,聲音非常輕柔: “所以你怎麼做?”
“我只好另外找一支鉛筆,在那邊的櫃子。”
漫長的沉默。四周只剩樓下電視裡一個女人歇斯底里說個不停,隔著厚牆、厚地毯和高高的天花板含糊不清。謝伊說: “結果你看到了某樣東西。”
荷莉低低說,聲音幾不可聞: “對不起。”
我差一點就破門而人,但有兩件事將我攔了下來。首先是荷莉才九歲,她相信世界上有精靈,有沒有聖誕老人不是很確定,而幾個月前她才跟我說,小時候飛馬經常載她從臥房窗戶飛出去。她找到的東西要能當成強有力的證據,也就是假如哪一天我希望別人相信她說的話,我必須有所佐證。我必須聽謝伊親口說。其次,眼前也沒必要殺進去,為了從大壞蛋手中救出小女孩,弄得子彈齊飛。我看著門底下透出的亮光,仔細諦聽,彷彿來自一百萬公里之外或一萬年以後的世界。我很清楚奧莉薇亞會怎麼想,任何正常人會怎麼看,但我依然一動不動,讓荷莉替我完成最齷齪的任務。我做過許多驚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