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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回眼瞪著我。“你想我喜歡他們的恭維?”
“不是這樣說。他們到底沒有觸犯你。”
“這種言過其實的稱讚,真使人難受。它只會招麻煩。上星期登了一次你我到寧的新聞,前天就來了何公館的電話,我自己回絕了。你不是告訴我昨天傍晚,我出去看朱雄時,又有個穿西裝的來看過我嗎?顯然也就是這新聞引得來的。”
“是。那也許是個好奇心強烈的人,慕你的名,來瞻仰瞻仰泳的風采,不一定會給你什麼麻煩。”
“就算如此,對於你養病避煩的旨趣也不方便,何況說不定並不如此單純。”他頓一頓。“你看見這西裝沒?”
我搖頭道:“沒有。李四告訴他你不在,我在。那個人顯然不要看我,沒有一句話,洞頭走了。”
“你問過李四那是個什麼樣人?”
“問過的。李四說他的個子很高,服裝很時髦,是個年輕的上流人。”
霍桑皺眉說:“這個人如果慕名造訪,怎麼不留一張名片?”他用白巾抹抹嘴。“總之,我不喜歡這一套。你得知道報紙上這樣大吹大擂,在有知識的看了,不免要說我標榜;在一般官家的偵探們見了,也足以激起他們的妒忌。這不是於我有報無益的嗎?”
話確是很有意思。因為有一部分官家偵探,平日不無嫉視霍桑,恐防奪了他們的飯碗。現在他們看見報紙上偷揚霍桑,或者會更加引起他們的嫉妒。霍桑所慮的確是有可能的。
我說:“其實警探們也用不到嫉視你。你決不會和人家爭功奪權。”
霍桑嘆一口氣。“對。這裡面還有一種理由,他們更不必著慌。我相信目前的官廳裡萬萬不需要像我這樣的人。他們的飯碗正安如磐石。除了幾處大都會以外,內地的司法大半不會獨立,司法權在行政者手裡。他們一大半都抱著”省事“的秘訣。譬如地方上出了兇案疑案,那主其事者就把被害者的貧富貴賤作為處理的標準。被害者是個貧窮無力的平民,他們就守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格言,含含糊糊地延擱了事。假使是個有勢有財的闊老,上面有大帽子壓下來,非追究不可,他們就另玩一套移花接木的手法。他們隨便抓到一個所謂兇手,逼成了口供,抵了應得的罪,也就完了。你想這樣的辦法豈不乾脆了?什麼調查實情,研究疑跡,蒐集證據等種種麻煩的手續,概都可以免去?至於利用科學方法的偵查更是相差十萬八千里!那麼他們何必用我?我又怎麼會奪取一般偵探先生們的飯碗?”
他用力吸了幾口煙,一手叉住了腰,昂首天空,面上也露出一種氣忿忿的顏色。
我答道:“霍桑,別這樣發火。現在內地的司法界裡雖未免有像你所說的情形,但不可一例而論,並不是處處如此,個個如此。況且推論這現象的原因,也是教育未普及,政治不上軌,社會裁製力薄弱的緣故,所以民命輕賤,任這班人玩法胡鬧。不過你既然抱著不平的觀念,儘可以盡你的力量,努力改進。發牢騷又何苦?”
霍桑搖搖頭。“我不是發牢騷。我只恨我自己的能力太微弱,更希望留些火種在黑暗裡,可是有效沒效,真沒有把握。
我道:“‘不間收穫,但知耕耘’,你不是常說的嗎?”
霍桑點點頭,仍仰頭諦視著天空,不再說話。我知道他對於我國司法界的傳統的缺陷,抱著熱烈的改革願望,因著“憂之殷”,不覺“言之初”,所以在他的談吐之間不時會流露出這種憤撼不平。
他重新坐下來,神情比較地寧靜些。
他問道:“包朗,今天你的精神更進步些嗎?”
我應道:“是,很有進步,我覺得比前幾天更爽快得多。我想一則因著氣候的變換,一則那茶房李四服侍得很周到,使我不覺得旅居的不便。這也和我的病體有直接關係。
霍桑向我瞅了一眼,唇角上彷彿牽動了一下,顯示一種不成熟的微笑。他開始點紙菸。
“那麼你病好了,應得重重酬謝一下李四哩。
“這不消說得。他既然這樣殷勤地侍奉我,我自然應當經常謝他。把李四跟我們初來時的那個趙二比,動不動就白眼向人,總要好出幾倍。多給他幾個錢,我自然很願意。”
霍桑向他手錶上瞧一瞧,自言自語地說:“九點鐘了。怎麼今天的報紙還沒有來?”
我笑道:“你要報紙做什麼?剛才報紙上的新聞不是引起了你的煩惱嗎?”
霍桑道:“我想瞧瞧戲目。如果有什麼有趣味的戲,我想的朱雄和你一塊兒去湊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