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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防以重門
陳、羅二人聽那邊的工兵一片大亂,說什麼挖出了“人頭、西瓜”,知是有異,便率眾過去檢視。此時天色將明,下了一夜的大雨也已停了,地門是在山陰處,地勢高燥,流水周旋,雨停後便無積水再湧過來,但地上被工兵們挖得坑窪不平,除了稀泥便是汙水,繞過幾條施工的土溝,陳瞎子分開人群往內一看,也是大為詫異,不禁“咦”了一聲,暗道“怪了”。
原來在地下十幾尺深的地方,有許多西瓜一般的東西,也都有枝蔓藤葉,只是全深埋土中,瓜皮上凹凸起伏像是人臉,臉上點點斑斑的似有血跡,若是不知情的,冷不丁看見,難免會以為是土裡的“人頭”。
羅老歪用腳踏破一個,裡面瓜瓤殷紅如血,濺出好多的紅汁,也不似尋常的西瓜瓤子,便低聲對陳瞎子說:“陳總把頭,兄弟在湘西做過一陣送屍販私的勾當,山區裡古怪雖多,卻不曾見過此物,如今挖到了不知是吉是兇?”他雖是殺人如麻的軍閥頭子,做慣了欺心的生意、瞞天的勾當,可畢竟是舊社會的底層出身,對冥冥之中的事情還是有幾分懼意,覺得挖出人頭般的瓜來,絕不是什麼好兆頭,故此一問。
陳瞎子從土中抱起一瓜,看了許久,才道:“弟兄們有所不知,世上只有冬瓜、西瓜、南瓜,可為何沒有北瓜?實則也並非真就沒有,只是絕少有人知道。因那北瓜僅生在夷洞的窮山惡水之地,故此又喚做屍頭蠻,是死者怨氣所結,常產自地底,世上從不多見,如今挖出來的,就是泥土中的屍頭蠻。”
早年間有種講頭,凡是屈死之人的鬼魂都往下走,比如吊死鬼腳下的地中,都會有一段黑炭;而被砍了腦袋的屍體地下,則會生出人頭瓜來,是臨死前一股怨氣難滅,結而成物,一般在刑場和古戰場裡才有,挖墳掘墓卻很少見到此物。陳瞎子遍識世間方物,雖是認得,卻難斷吉凶。不過瓶山附近本就是古時戰場,七十二洞的苗人曾被屠戮無數,鎮在瓶山下的亡魂定是怨念沖天,所以在地下挖出屍頭蠻也並不奇怪,反倒說明山腳下陰氣深重,離那墓門已不遠了。
羅老歪雖是目不識丁殘暴成性的軍閥,可也知道有些時候不能單憑槍頭子說話,如今那些工兵見挖出異物,各個膽戰心驚,必須穩定軍心,以免開小差的逃兵越來越多。他眼珠子轉了兩轉計上心來,又將一個人頭瓜搬出泥坑,口裡念道:“橋歸橋,路歸路……衣服歸當鋪,東海哪叱都不怕……最怕年輕守空房啊……”他想把當年做送屍匠學來的那套咒語。假意念幾句來超度冤魂,以便讓工兵們心中安穩一些,別耽誤了盜墓的大事。
那些套口多年不用,早就生疏了,只好順口瞎說,不料羅老歪剛胡言亂語了沒幾句,他捧著的那顆屍頭蠻,像是活了一般,突然從他手中滾落下來,隨即滾上了土坡。
群盜和一眾當兵的無不駭異,羅老歪更是嚇了一跳,當場一屁股坐倒在泥水裡。在旁的陳瞎子手快,早把手中的小神鋒揮出,將那屍頭蠻一刀砍做兩半,原來瓜中有條烏黑的蜈蚣,貪圖陰涼寄身瓜內,此刻已在利刃下被斬成了兩截。蜈蚣體內有指甲蓋大小的明珠數十,這東西叫做蜈蚣珠,不可近人口鼻,但身上有疥癬毒痂的,用之在患處反覆摩擦,可以拔毒,是種難得的藥材。
羅老歪以為是夜明珠,忙讓手下把地底的屍頭蠻悉數挖了出來,挨個刨開來檢驗,卻再無所得,不禁發了一場脾氣,也沒心思再做他的道場了,喝令工兵接著開工,今天不挖出瓶山古墓的墓門,就他***不準停下來歇息。
工兵掘子營的軍卒,多數都是大煙鬼,挖了整整一夜,早就筋疲力盡哈欠連天,有幾個實在支援不住犯起煙癮來,當場癱到了泥地上,就被立即拖到林中斃了。這殺一儆百的辦法果然有效,其餘的只好接著大鏟大鋤地開挖。
有話就長,無話就短,這一挖直挖到晌午時分,果然在那片生有屍頭蠻的地下深處,挖到一座氣度宏偉的大石門。
原來恰好昨天夜間風雨雷電交作,陳瞎子那套聽風聽雷的法門正得施展,在雷雨中聽得地下回響不絕,斷定了墓門就在山腳,只是埋得極深,一路挖下去必有所獲。要是尋常盜墓的賊人,都無這等聽穴尋藏的本事,否則就算把著幾百名工兵累吐血了,也不可能這麼快挖到墓門。
羅老歪大喜,吩咐給挖到石門的工兵,每人犒賞二兩上等的福壽膏,說著話,已和陳瞎子率領群盜走了過去,推開那些累得東倒西歪的工兵,只見暗青色的石門分作兩扇,都有三人多高,橫處也是好寬,猶如一座緊閉的城門。深埋地下的石門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