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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精力一樣。剛才的臉還故意做出奄奄一息的模樣,現在卻又精神抖擻起來了。他覺得這很生動有趣嗎?這種玩笑,不過是種虛假的快感,僅此而已。
聽過這首歌嗎?《加州旅館》。他用刀切了一片西紅柿,又用叉子狠狠地一叉,送到了嘴前又停住,說,你聽聽,很好聽的。
像是悲傷的嘆息。她想,不停地呻吟:Suchalovelyplace;suchalovelyplace。(一個多麼可愛的地方啊,一個多麼可愛的地方啊。)很好聽,但憔悴不堪,彷彿一個長著蒼白的臉的長髮姑娘,默默地坐在古舊的房子裡,昏黑一片中,惟獨她悲傷的眼神閃爍,像愛過的人。地方和人是一樣的,若是可愛,那便是因為有人生了愛。但是,人的愛是會破滅會失望會轉變的。所以,就只能是個蒼白著臉的長髮姑娘,昏黑中惟有悲傷的眼神在閃爍。
她如同那個想象中的姑娘一樣,默不作聲。沉默是金,再不言愛。她簡單地以為這樣便可以解脫。
婚姻告訴了她什麼是愛情。現在,對她來說,愛情不過是一場捉迷藏的遊戲。兩個面對面站好,相望,因為眼睛的生動,產生了些愛意。彼此相愛後,轉過身來並行,彼此才發現原來那光潔的臉,那靈動的眸子都只是身體的一部分,傷痕累累的背竟然躲藏在眼睛之後那麼、那麼的久,那麼真實的存在,而且,隨肢體靈魂同生同死。於是,懷疑,厭倦,離棄。這便是一場相愛的過程,只是面對面與轉身的瞬間。一旦轉過身,露出瘡疤橫生的背,一切都告完結。這一切,正如她和璀走過的路。
世間雖大,凡事卻不過如此。
怎麼樣?他好奇地看她,你好像很入迷呀,在想什麼?
很好聽。她看著他拿起筷子,姿勢為右手握拳,裹著兩根筷子在盤子裡劃,把西紅柿雞蛋捅到自己嘴巴里去。她不由得笑,似乎不經意地說,你這姿勢可真前衛。
前衛。時髦?他不解其意,什麼意思?會因為我而流行?
當然。她啜了一口紅酒,不以為然地抬了抬眼睛,你沒覺得嗎?
為什麼?他好奇地追問,筷子繼續在盤子上搗得〃咚〃〃咚〃亂響。
沒什麼。我只是聽說,自從你不吃午餐後,樓上至少有十幾個人也戒了午飯,跟你一樣,只喝牛奶吃水果,有益於身體健康。
流言?他反感地皺起了眉頭,中國人太多嘴了。抬眼又看看她,忙不迭地解釋,不是說你。我是說,說這些話的中國人。
我也說了。她毫不動容,漠然地看他,我剛跟你說完。
你不同的。疙瘩彷彿竭力要替她辯解什麼,極為迫切地說,我知道,你不同。
她欣賞他對自己的偏心,心裡突然有些溫暖,不再生冷地堅持,只是笑笑便不再提了。倒是疙瘩似乎餘興未盡,喋喋不休地說起他的生活方式,不是我一個人這樣的,有許多人這樣。午餐時間短,不能坐在飯桌邊聊天,吃點水果就好了,乾淨又健康。噢,對了,而且每個月有一個星期時間,我是要清洗體內的。他看見她驚訝地抬起眼睛,得意地繼續說下去,隱隱含了一絲笑意,一個星期吃素,把吃葷時產生的髒東西都清洗出去。
哦。我以為你要插根管子用水衝呢。她笑,原來如此。清洗,有意思,也會成一種時尚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疙瘩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為什麼你總說時尚?我不是個時尚的人,我總是不修邊幅的,你才是愛打扮。
時尚就是這樣,跟你愛不愛打扮沒什麼關係。第一步,先學習你們歐洲人某種腐敗的生活方式,然後大吹特吹它的好處,說是歐洲風情,立刻就會成為文化時尚,四處追隨。她一臉刻薄地說,用眼角瞄了他一眼,有這麼多人崇拜,感覺如何?
哦。這時候疙瘩彷彿才明白過來,她說了半天,不過是想刻薄那些在她眼裡媚俗的人,僅此而已。原來,她的性格不光是從容、冷漠。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她的心底壓住了許多激烈的東西。這些,或許是超出他的想象的。他太不喜歡腐敗這個詞了,這個詞在他的印象裡,只適合罪犯、妓女和吸毒者。她像個專制者,或者,極端民族主義分子,簡單地概括,界定,在心底分類,就把自己和別人隔離出去了。就在這一分鐘內,他得出了這個結論。
那麼,我猜你更喜歡你們本土的文化,對嗎?他試探地問。
我對文化沒有興趣。她斷然地否認,甚至流露出一絲煩躁的神情。他張口結舌地看她,一時無話可說。半晌,才好不容易想出個詞來,京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