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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歲時,衍第一次隨素鳴戈走出經院,走到燕雲荒原的邊緣。在進城的道上,貴族乘御的車馬鑾鈴響起,赤足的下民們退到路邊,五體伏地,將頭深深埋在膝間,以免玷汙高貴者的眼睛;素鳴戈則用寬大的白袍將衍遮在身下。
衍常問素鳴戈:“我這輩子能做什麼?”
素鳴戈從未看到過一人在武技上有衍這樣的天賦。想想自己第一次凝出氣盾時是多大年齡,十六歲。十六歲的素鳴戈催運丹力凝出密羅武士的中級技:青羅氣盾,父親奔走相告族人:素鳴家出了一個可以讓家族揚眉吐氣的人物。
衍在十四歲就能凝氣為實,結為氣盾。
如非神之血裔的天賦覺醒都要在十六歲之後,素鳴戈幾乎懷疑衍的血液裡流淌著星辰神祗的光輝。
此時的衍,已掌握密羅武士的三階技能:凝氣甲,一種將氣盾化為無數密集的鱗片防護周身的技能。
面對苦修素鳴戈的沉默,衍的內心,似有一道火痕燒過。
少年衍稍稍平靜內心激烈的情緒,顧不得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翻身攀上山壁,抄近路趕回經院。
時近寒秋,經院裡始生長一種青岑岑的高草,映顏花的藤蘿將觀瀾殿覆蓋住,站在渾圓的穹頂上四顧,四周花林如海。殘破的觀瀾殿只露出一個白色的穹頂,彷彿一具讓歲月剔得乾淨的星鯨的巨大背骸。
觀瀾殿之前生長一株巨大的崑崙荊,衍坐在崑崙荊的樹冠上,看見遠處迤邐而行的銅車車隊。心裡有一種被踐踏的痛快淋漓的痛,放眼眺望廣袤的天地,野心就是像經院裡的青岑高草那樣蓬勃生長,衍心裡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都匍匐在我的腳下……”
月光下,巫氏車正穿過峽谷,往經院駛來。十八乘精銅鑄成、由銀角風馬拖拽的巨大銅車閃耀著絢麗的光暈,彷彿渾濁的佈列楚河折射的水光。
衍只在經文圖鑑中見過這種華麗的銅車與駿逸非凡的銀角風馬獸。
燕雲已是青嵐帝國的極西之地,再往西,翻過挺拔崔巍的燕雲山脈就是瀆神之地黑礫原。黑礫原是比燕雲荒原還要荒涼兇險的地方,棲息著生性更加殘暴、力量更加強橫的荒獸,也是神裔之族羲人的遊牧之所。
瀆神者的後裔,也常被稱作瀆神之民,被放逐到黑礫原,與黑礫原裡的荒獸一樣,都是神裔之族羲人的狩獵物件。雖然也有商隊會在羲人的默許下,翻越燕雲山,進入黑礫原與殘存的放逐者交易,但是商隊多走南邊的放逐之路,巫氏車隊偏偏要在這處處藏著兇險的荒原裡繞上一個大彎進入黑礫原,真是奇怪。
素鳴戈拾階而上,透過映顏花茂密枝葉的空隙,看見坐在崑崙荊樹冠上的衍。只覺得他的目光似乎遺落在遠方,輕輕咳了一聲;衍趕緊爬下來,身子藏在崑崙荊之後,免得讓素鳴戈看見背後的碎衣與鞭傷。
“衍,有客來訪,長老在觀瀾殿召集眾人,你退下去吧,免得又挨訓斥。”
經院位於帝國的荒僻之所,周圍沒有供祭的村落集鎮,早就衰落下來,如今只是勉強維持,主殿觀瀾殿經年不見翻修,殘破不堪,牆面上歌頌阿多奈神蹟的壁畫也油彩剝落陳跡斑駁。經院裡只有一名長老、四名師者、八名隨侍、十一二名雜役,由於地處荒僻,沒有貴族願意子弟來此受苦,經院落裡沒有一名徒子。除此之外,就是行經此地的兩名苦修。
素鳴戈邁入觀瀾殿,羅長老、苦修琴石盤膝坐在殿中。
“帝國左卿流徙燕雲,選擇我們這裡作為洗罪之所,素鳴苦修可也覺得意外?”
素鳴戈將雙腳盤在臀下,看了羅長老,說道:“巫氏是摩揭家的附庸,前年巫氏商隊經過這裡,說不定將這裡的情景與左卿大人說過。”
“摩揭伯岑暫避風波,有羽嘉可去,再不濟可在休屠城裡閉門謝客,單單要跑到這裡來。四千燕雲山,大都是荒山石嶺,除了兇殘暴虐的荒獸之外,再無長物,他真是衝著映顏花來的……”說到這裡,羅長老輕嘆了一聲,臉上佈滿憂慮的神色,“燕雲,苦寒之地,映顏花能夠盛開如斯,算是一樁奇蹟,但終歸有違教義……”
琴石苦修說道:“經院離不開這株花樹,左卿大人若是一時興起,為映顏花而來,自然不會為難經院;還是待左卿大人到來再議。經院地方狹小,將西廂讓給左卿大人與隨侍居住。不過要嚴加約束下院僕役們的舉動,不要衝撞了貴人。”
素鳴戈絲毫不掩心中的不悅,微微坐直身子,氣勢凜然,腰間的洗月刀透出一股冰涼的殺意。
羅長老的目光落在素鳴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