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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餓了。
震駭之餘,牧人們收殮了族長的屍骸,並在不久後沿著雪地上的痕跡,找到了薩拉原先被掩埋處。土坑的邊緣盡是獒犬刨扣出的爪印,最終將寡婦自地底掘出的,赫然便是那幾只大狗。
爪痕之上,血漬宛然。
獒犬的忠誠令每個牧民都嘆息不已,而對於女嬰,他們的態度也是如出一轍地堅定??這條處處透著邪惡的小生命,將被丟棄到冰天雪地裡,等待神明的裁決。
相較於薩拉與族長離奇的死因,人們顯然要更加關注於身邊存在的威脅。在它尚未成形時便將其徹底扼殺,這無疑是絕大多數牧人所達成的共識。
埃羅還清楚地記得,老伴擠出人群說要領養這個孩子時,那一張張臉孔上所流露出的震驚。額其瑪的善良與執拗在部族裡同樣有口皆碑,熟知這一點的牧民們在短暫僵持之後,最終選擇了無奈的妥協。
死者已長眠於黑暗的地底,與蟲蟻為伴,一分分地腐朽。隨著時間的流逝,料想中的種種災難並未到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平淡而有序,生活的輪軸還是沿尋著原先的軌跡緩緩轉動,無聲無息間,將原本存在於牧民心中的惶然逐漸碾碎,抹去無蹤。
埃羅是個特殊的例外。
自從額其瑪把女嬰帶回家悉心哺養以後,就連一次也沒有抱她出過這頂帳篷。老婦人的擔心顯然是明智的,這嬰兒成長的速度,簡直就像是一頭小狼!
埃羅這一生從未如此害怕過,眼見著搖籃即將容不下女嬰的身體,可額其瑪卻根本就不曾有過半點訝異。她那雙昏花的眼眸裡,如今除了慈愛已再無他物。
“法偌雅,乖乖睡覺,晚上可不要哭哦。。。。。。”額其瑪柔和的聲音在帳篷裡靜靜迴盪著,宛如清泉寂流。寡婦撿回女嬰後她曾經串門去看過很多次,寂寞的晚年,彷彿正是從那段時間開始不自覺地變得溫暖了起來。
埃羅聽著老伴的輕語,無聲地苦笑了一下。哭?哪怕是在狂風厲嘯的夜晚,這孩子也從來不會發出半點哭聲。儘管恐懼始終揮之不去,但埃羅還是強迫著自己表現得自然一些。無論是在額其瑪的面前,還是在和女嬰獨處的時候。
因為他知道,老伴害怕的不是惡魔,而是孤獨。
爐中的火光,漸漸地黯淡了。搖籃中的女嬰忽然睜開了眼睛,直直地望向額其瑪。後者怔住,道:“小寶貝,肚子餓了麼?”
法偌雅小臉漲得通紅,手足不安地連連掙動,口唇間吃力地吐出幾個柔嫩而含混的音節,似是在努力表達著些什麼。
額其瑪正惘然間,一聲獒犬的慘嚎已然自帳外划起,方自拔高,便已戛然而止,宛若被生生截斷般詭異莫明。
如同平靜的油鍋裡陡然倒入了半碗冷水,整個部落瞬時狗吠聲、牛羊哀鳴聲,人類呼喝聲交織沸騰,喧囂雜亂地扯破了寂然黑夜。其間又有沉悶的野獸咆哮隆隆四起,轟然若雷。
埃羅當即鐵青了臉色,匆匆幾步跨至帳篷中央的立柱旁,伸手取下一柄腰刀。
“是。。。。。。是火魈麼?”額其瑪顫聲道。
埃羅拔刀出鞘,悶頭衝向帳外:“錯不了,一定是它們!”在圖蘭卡草原上,向來就只有火魈敢於襲擊牧人營地,而狼群,是深深(炫)畏(書)懼(網)火光的。
額其瑪將女嬰一把抱起,緊緊摟在懷裡:“不,求求你別去送死!”
埃羅自帳篷門口頓住了腳步,回頭慘然一笑,向外行去。堪堪在跨出門口的剎那,一團洶湧卷至的赤浪便吞噬了他的身影。待到焰芒散盡,老人已化成了烏黑的焦炭,仰天而倒斷作幾截。
“埃羅!”額其瑪聲嘶力竭地痛哭,雙腿一軟,頹然癱倒於地。
各處傳來的聲息,正在逐漸微弱下去。伴隨著低沉的吼聲,一頭長達丈餘,通體披覆著赤紅毛層的火魈,從已經燃著的破損氈簾間緩緩行入,碧油油的眼珠直盯著老婦,獰態畢露。它的頭部類似於馬,雙耳聳立,鼻翼翻起;齜張著的血口幾已直達耳根,其內利齒交錯,根根森然如戟。
一般來說,火魈主動攻擊人類的可能性很小,畢竟弓箭早就讓它們吃足了苦頭。但這隻大傢伙癟縮下去的腹部,似乎早已說明了全部??在飢餓的促使下,妖獸敢於去逾越眼前的任何障礙,包括死亡。
可能是長久以來的寧靜生活使得警覺已然懈怠,額其瑪所在的遊牧部落並未能在第一時間察覺火魈群的突襲。失去了弓箭所能控制的阻隔距離,此刻對於牧民而言就直接意味著失去了生命。在一頭頭撲至周遭的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