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師高徒

第6部分 (第3/4頁)

公子墨酷愛白色，慕容瑾曾經不屑地說，雙手沾滿鮮血的人卻最是潔癖。公子墨倒是不以為忤，只是解釋道，我的手上從不曾沾上過一滴血，我又不是用手把他們撕開的。撕開……那天晚上，小小的慕容夢到自己被師父一片一片撕開。看過《孝經》，看過《論語》，慕容也知道自己想向師父尋仇是多麼的大逆不道。他也想向尋常弟子一樣，對師父恭順有加，師父對自己垂憐關愛，可是自己怎麼做，師父永遠是挑剔。自從他教會自己做菜，就再也沒有下過廚。自己侍奉他十多年，一日三頓不曾有半句怨言，可是師父還是鹹了淡了生了熟了，從不曾誇獎過自己。自己從慕容少爺淪落成了慕容菲傭，不僅得不到一絲誇獎還動輒備受錘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知道，師父打他罵他，卻不會取他性命。

山頂的日子一如所想，枯燥，單調。除了練功，挨罰，慕容在侍奉完師父的一日三餐後便是讀書做消遣。

逝者如斯，不捨晝夜。轉眼慕容十七歲了。當年粉嫩嫩的小娃娃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沉著冷峻的青年，只是眼光中的不羈和犀利一如當初。十七歲的生日那天，師父破例親自下廚。從葷到素到湯。做了滿滿一桌子。鳳凰玉米羹，糖醋小排，松子玉米，清蒸鯽魚，紅燒雞翅，西湖牛肉羹，竹筒飯，蒜泥黃瓜黃瓜居然打了皮　。當然還有長壽麵和雞蛋。看著這些東西，慕容瑾的眼睛溼潤了，他震驚的發現原來師父竟然留心過自己的口味，知道他喜（87book…提供下載）歡玉米，喜（87book…提供下載）歡蒜泥黃瓜但是一定要打皮。知道自己不喜（87book…提供下載）歡麵食，長壽麵是一根麵條整整盤了一碗。他甚至沒敢想師父知道今天是自己生日。早上他吩咐自己下山買東西，卻不知道他支開自己準備了整整一天。

慕容瑾和公子墨對坐著。十七年，第一次，慕容在師父的眼神裡，看到了慈愛和溫柔。“瑾兒，這些年，吃了不少苦，恨師父吧？”公子墨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輕聲呢喃道，“怎麼能不恨呢……”慕容瑾不知所措，公子墨卻依然在自斟自飲。“瑾兒，師父第一眼看到你就很喜（87book…提供下載）歡你，真是個很可愛的小孩子呢。當時我就想，這麼可愛的孩子，我要用心疼。可是你為什麼要託生在慕容家呢，慕容家是黑道，為了讓你自保，為了讓你成為遊戲的主宰者，必須要你強大。”“瑾兒，你怎麼那麼笨呢，師傅教你半天切黃瓜的時候還是切到手指了。疼吧，當時眼淚就在眼框裡打轉，可是師父卻呵斥你笨沒有安慰你。”“瑾兒，十二歲的時候，你的飛刀已經大有精進了。當你的飛刀整個沒入樹幹的時候，師父心裡充滿了驕傲。可當時師父只說了句湊合。”“瑾兒，還記得那次用毒嗎？其實師父知道你是不忍心殺生。你灑在樹上的都是帶有麻醉性質的藥物。蟬是不叫了，那葉子能不落嗎？你寧可被師父打暈了都不解釋。可是黑道法則弱肉強食，你的善良將來會要你的命啊。”“瑾兒，這些年無論夏天多熱，你都是一襲黑色長衫。我知道你穿黑色是和師父置氣，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一定要穿長衫。直到一次無意中路過，看到你在臥室裡輕撫身上的傷痕。真是個臭美的小孩呢，男子漢大丈夫的，留幾道疤算什麼。你床頭小瓶子裡的藥膏是師父親自調的。一個月後保證疤痕都可以褪下去。”師父仍在自言自語地說著，後面的話聽不清了。只是一句一句的瑾兒讓慕容聽得格外心酸。看師父醉了，慕容扶師父回了臥室，自己一個人面對著豐盛的餐桌，和淚品嚐著遲到的疼惜。

我懂了，可是你老了

慕容一個人吃過了晚飯，收拾好桌子，走進臥室。果然床頭擺放著一個小瓶子。瓶子下面還壓著一封信。慕容很詫異，十七年來，師父一向只會用疼痛來告訴自己對和錯，告訴自己有實力才有說話的本錢。自己曾經抗議師父的簡單粗暴，師父卻冷冷地來了句身教勝於言傳。

師父會給自己寫信？儘管信箋在自己手中，封面上赫然寫著“愛徒瑾兒親啟”，慕容依然覺得難以置信。

瑾兒，

師父很早就想和你聊聊了，就如同一直想這樣稱呼你，可是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或許師父在你心裡積威甚已吧。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可是卻不是無不是的師父。師父不知道你會不會原諒我，說來好笑，公子墨的字典裡，從來就沒有好像。可是師父今生唯一一次猶疑和緊張，竟是面對你，我最心愛的弟子。

瑾兒，你或許很奇（提供下載…87book）怪吧，為什麼為師明明知道你恨我，卻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山頂是寂寞的，寂寞的環境才能讓你專心練功，心無旁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