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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愛她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但他卻不再有資格回答。
如果他真的愛她,他為什麼讓她受這麼多委屈?為什麼懷疑她欺騙她?又為什麼,會輕手射出那根箭?
每年的那一天,他都會來到那面懸崖,懸崖下是萬丈深淵,萬丈深淵裡是奔流不息聲勢浩大的河。每當他站在她曾站過的那一片泥土,他便會陷入深深的自責。他知道當箭頭對準自己是怎樣的感覺,恐懼,窒息,想跑跑不了,和站在原地等死的絕望,然後聽見耳邊傳來震耳的嗖嗖聲,像閻王爺嘩啦啦地劃過一頁生死簿。
而比這更令人感到諷刺的,是最後企圖救下她的,卻是另一個男人。
狼牙的匕首撥開他的飛箭,也擊碎了他的自負。
他以為他不會傷到她的,因為他從沒想到過傷到她該怎麼辦。
真是該死啊。
“她……是我的妻子。”何愈低聲答道。
黑暗的柴房裡,有愧終於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原來是頂多如此。
兩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當月光從她的腳尖爬到她的腳踝,何愈緩緩伸出手。
他垂著眼,解開系在她手腕上的繩索,只見那白皙的手腕已經被勒出了兩條嫣紅的痕跡,他細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手指懸在半空中,想去輕觸一下因他而起的傷痕,卻又緩緩收回口。
“我……不再逼你了。”他輕聲說。
“如果你想留在這地方也好,好山好水,太平安穩。跟著我走,又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
接著他的手輕握上她的腳背,彎下身,將那系在腳上的結也結了開來,當她身上所有的繩索都被解開後,他站起身,從柴房離開。
她的手可以動了,腳也可以動,她可以自己走出去了,但這一刻她還是靜靜地抱膝枯坐地上。
他不逼她了,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她終於自由了,終於可以繼續她夢寐以求的平淡生活,終於可以一個人好好過了。可不知為什麼,她心裡某一個角落,卻又突然泛起了苦澀。這次,他大概是真的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柴房裡進來兩個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小童手裡拿著一隻托盤,托盤抵到有愧手裡,上面是一碗陽春麵,飄著香油的麵湯上點著一撮碧綠的蔥花,
算命先生緩緩在有愧面前盤腿坐下,開口道:“吃罷,那年輕人要人準備的。”
有愧點頭,拾起筷子,挑了幾根面,小口吃了。
算命先生雖然看不見有愧的臉,但他卻能感覺到她的悲傷。有的故事不用過問,便能看見故事裡的傷痕。
一個梳著婦人頭的年輕姑娘,胸口中了一箭,順著河水飄了一路,飄到他門前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這樣的遭遇,想來一定不是幸福的。所以他不問,而他不問,她便不說。
小童突然說道:“哎喲,都多大歲數了,怎麼還掉金豆豆,金豆豆都掉碗裡去了。難道,難道是這面裡沒加鹽,你嫌胃口淡?咳,淡了你就跟我們說啊,至於這樣麼?家裡又不缺這點鹽巴。你這個樣子,說出去被人聽了,還以為我們師父虧待你了呢。”
那小童臉皮薄,平日裡他一直把有愧當自己的對頭,鬥嘴打鬧慣了,這會兒一時轉不過來,有些不好意思跟有愧說什麼寬慰人的話。
有愧吸了吸鼻子,又吃了口面,說:“我沒有,只有你們小屁孩才哭鼻子呢,我只是,只是吃到了辣子。”
“怎麼會?”小童道:“我端上來的時候,裡面清湯寡水,一粒辣椒子都沒有。”
算命先生說:“小童,你就讓伍茴慢慢吃罷,再去廚房裡盛碗麵湯來。”
小童道:“師父啊,你眼神不好,她碗裡面湯還沒動呢!”
算命師父道:“叫你去你就去,權當是給為師盛的,行麼?”
小童這才嘀嘀咕咕地從房裡出去。
小童出去後,算命師父便對有愧說道:“伍茴啊,你可認識那年輕人?”
有愧抿了抿唇,道:“他是,一位故人。”
算命先生便道:“你恨他麼?”
有愧猶豫了半晌,然後點了點頭。恨吧,誰不恨一個殺了自己的人呢。
算命先生又問:“那你愛他麼?”
有愧又猶豫了半晌,然後低聲道:“那是以前的事兒了。”
算命先生嘆了口氣,捋了捋下顎的長鬚,道:“如果只是恨他,那就好辦,把仇報,兩清便是;如果只是愛他,那也好辦,把心意說了,聽天由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