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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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又一個吃得太多的男孩,而衣服很快便穿不下。難怪他們把他賣給大鬍子僧侶。
“我最大,”親王說,“現在卻只剩下我一個。當年莫爾斯和奧利法相繼死於襁褓之後,我放棄了想要兄弟的念頭。伊莉亞出生時我九歲,正在鹽海岸當侍從,烏鴉帶來訊息,說我母親臨盆早了一月,我已經夠大,知道那意味著孩子活不下去。甚至當戈根勒斯大人告訴我,說我有了個妹妹時,我還對他斷言,她很快就會死。然而她活了下來,聖母慈悲,雖然身體落下了病根,但她畢竟活了下來。一年後,奧柏倫呱呱墜地。他們在這池子裡玩耍時,我已經長大成人;今天我仍然坐在此處,他們卻不在了。”
對此,阿利歐·何塔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只是個侍衛隊長,即使這麼多年之後,對於這片土地及土地上的七面神祗來說,他仍然是個陌生人。效忠。服從。守護。十六歲時他立下誓言,就在他跟戰斧成婚的那一天。單純的誓言,單純的人,大鬍子僧侶們如此評價。沒有人訓練他去安慰悲傷的親王。
正當他琢磨著該怎麼說時,又一隻橙子“啪”的一聲砸落下來,落地的地方離親王不到一尺。道朗聽到聲音怔了怔,彷彿被砸疼了似的。“夠了,”他長嘆一聲,“夠了。讓我一個人待著,阿利歐,讓我再多看孩子們玩幾個鐘頭。”
太陽落下,空氣變得涼爽,孩子們到室內用晚餐去了,親王依然留在橙樹下,面朝平靜的水池和遠方的大海。僕人帶給他一碗紫橄欖,還有淡麵包、乳酪和山藜豆醬。他吃了一點,又喝了一杯甜膩濃烈的紅酒,他喜愛這種酒。喝完之後,他又滿上一杯。有時候,在黎明前的黑暗時分,他會在輪椅中沉沉睡去,只有到了那時,侍衛隊長才將他推下月光照耀的廊坊,經過一排雕紋的樑柱,穿越優雅的拱門,來到一間靠海的屋子,裡面有一張鋪著清爽的亞麻布被單的大床。侍衛隊長推動輪椅時,道朗發出呻吟,但諸神保佑,他沒有醒。
侍衛隊長的臥室跟親王的相鄰。他坐在窄床上,從角落裡找出磨石和油布,開始動手幹活。保持長斧的鋒利,給他燙上烙印那天,大鬍子僧侶們告訴過他。他始終如一。
何塔一邊磨斧子,一邊想到了諾佛斯,想到了山上的上城與河邊的下城。他仍然記得三口洪鐘的鳴聲,努姆低沉的轟鳴震得他每根骨頭都顫抖,那拉的聲音高傲雄壯,尼爾則如同清脆的笑語。冬糕的味道再次充盈口中,裡面有姜、松果和一點櫻桃,通常就著那薩喝下去—“那薩”就是盛在鐵杯中的發酵的山羊奶兌蜂蜜。他彷彿看到母親身穿松鼠皮領的裙服,這件衣服她每年只穿一次,就在全家去看狗熊沿罪人階梯跳舞的日子。大鬍子僧侶將烙鐵按在他胸口中央,他聞到毛髮燒焦的氣味,疼痛如此劇烈,他以為自己已經心跳停止。然而阿利歐·何塔沒有退縮,斧標烙印處的毛髮此後再也沒有長回來。
等兩邊斧刃都鋒利到可以用來刮鬍子,侍衛隊長才將他岑木和鋼鐵做的愛妻放倒在床上。他一邊打哈欠,一邊脫下髒外衣,隨意扔到地板上,然後在稻草為底的床上伸展身子。想到烙印,感覺有點癢,因此他在闔眼前不得不撓了撓。我該把那些掉落的橙子收集起來,他心想,睡覺時能夢見它們酸酸甜甜的味道,還有指頭黏糊糊的紅色汁液。
黎明來得太快。馬廄外面,三座馬轎中最小的那座已經準備好了,雪松轎身,紅絲懸簾。侍衛隊長從駐紮在流水花園的三十名長矛兵中挑選了二十人隨行護送,其餘的留下來守衛離宮和孩子,這些孩子很多是諸侯和富商的子女。
儘管親王說天一亮就出發,但阿利歐·何塔知道他會耽擱。學士幫道朗·馬泰爾洗澡,用浸有舒緩藥液的麻布包紮他腫脹的關節。侍衛隊長穿上一件符合身份的銅鱗甲,披起飄蕩的黃褐色沙蠶絲披風,以免太陽直射銅甲。今天似乎會很熱,侍衛隊長早就放棄了沉重的馬毛坎肩和鑲鐵皮衣,那是在諾佛斯時穿的,在多恩,它們會煮熟裡面的人。但他保留了有鋒利尖刺的鐵半盔,並用橙色絲綢把尖刺包起來,絲綢纏繞著尖頂—不然太陽直射到金屬上,回宮之前,他就會頭痛的。
等他準備完畢後,親王仍然沒有出發。他決定在離開前用早餐:一隻血橙,一盤加火腿和火胡椒粉煎的海鷗蛋火腿。他還要跟幾個他特別寵愛的孩子道別:達特家的男孩,布萊克蒙夫人的孩子,還有一個圓臉孤女,她父親曾在綠血河沿岸販賣布匹和香料。道朗跟他們說話時腿上一直蓋著華麗的密爾毛毯,以免這些年輕人見到他綁繃帶的腫脹關節。
上路時已過正午,親王坐轎,卡洛特學士騎驢,其餘人步行。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