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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曉說話的檔口,一隻手已經瞬的抽出穆陵心口的匕首,滴著鮮血的匕首劃上穆陵蒼白的臉,在左臉頰劃上道一寸餘長的口子…血珠溢位,觸目驚心。
——“他都死了,你還要傷他?”刺墨話語悲憤。
唐曉擦拭著自己的匕首,“不過是做個記號,等百年之後到了陰曹地府,也不能讓閻王爺認錯。捆上重物,扔下海吧…潮汛就要到了…”
刺墨把穆陵僵僵的身子抗上羅鍋凸起的背,艱難的背出船艙,朝著沒有邊際的大海走去。唐曉沒有出艙,他透過薄薄的窗戶紙,盯視著刺墨的每一個動作。
穆陵是皇子貴軀,刺墨像是有些不忍心他這樣悲慘沒有尊嚴的死去,他俯下身,把穆陵散亂的髮束理了理,又拭起衣袖擦拭著穆陵臉頰的血水。他握住了穆陵冰冷的手,低低有詞像是進行著蜀中古老的送葬儀式。唐曉沒有喝止他,唐曉知道刺墨的確只是一個大夫,他殺了人,心裡總是有些害怕愧疚的。
刺墨低語少許,把幾塊磚石捆綁在穆陵身上,咬緊牙關把他推進了浪頭翻滾的大海…撲通一聲水花四濺,大海又恢復了碧藍的平靜,像是從沒有發生過什麼。
唐曉白布裹面,只露出一雙沒有情感的眼睛,看不出喜怒,看不出榮辱,刺墨扭頭和唐曉無言對視,唐曉眼睛裡閃出一絲滿意的笑意,轉身又臥在了榻上。
一夜過去,穆陵和唐曉還是沒有回來。
皇宮裡,蕭妃一夜之間老了十歲,鬢角的黑髮變作灰白,雙頰都瘦的凹陷入骨,眼中佈滿徹夜未眠的血絲。蕭妃面前是福朵熱了又熱的燕窩粥,一口未動已經凝結成塊,混雜著蕭妃已經流乾的淚水。
武帝也一夜沒有閤眼,他端坐在乾坤殿的龍椅上,整整一夜。他回憶著自己大半生做過的每一件事,到底哪一件對抗了神明?竟會讓他失去一個又一個的兒子。穆陵,武帝最最優秀能幹的兒子,也應驗了修兒的卦象——誰為儲君,誰必大禍臨頭。
武帝哀嘆,再也不會有人敢做這個太子之位,齊國完了,已經沒有希望。
軒轅殿外,跪著跟隨穆陵入上林苑的八百金甲護衛,人人長跪不起,身前放著各自的佩劍,佩劍出鞘,只等武帝一聲令下,這些人都將給穆陵殉葬,用自己的血,祭奠大齊國又一個殞命的儲君。
上林苑裡,幾千人尋找到天亮,他們找到了一匹玉逍遙,有人認出那是唐曉的坐騎,老馬識途忠誠,可以找回不見的主人,可玉逍遙桀驁兇悍,除了自己的主人誰也馴服不了,雖然找到了玉逍遙,一眾人還是一籌莫展。
上林苑方圓數百里,藏著許多猛獸和陷阱沼澤,穆陵和唐曉再厲害,也是敵不過所有,有些經驗的獵手竊竊議論,這兩人該是…凶多吉少了。
軒轅殿裡,武帝站起身。外頭跪著的護衛身子齊齊戰慄,但武帝沒有下令眾人殉葬,他蒼老的臉上沒有太多悲慟,他像是已經習慣了失去,他蹣跚的朝後宮走去,身邊的內侍想扶住他,武帝甩開衣袖,木訥的一步一步,走向珠翠宮。
武帝想到了自盡的德妃,德妃連喪兩子,不堪痛苦了結了自己,蕭妃…他從未疼愛過的巴蜀女人,和心愛的德妃一樣…也失去了…兩個兒子。德妃嬌蠻盛寵,蕭妃柔弱孤苦,蕭妃該是心力交瘁悲痛欲絕吧…年老的武帝心裡湧出對這個女人的深深愧疚,他必須…去珠翠宮一趟。
珠翠宮
和武帝料想的不同,珠翠宮裡沒有當年德妃宮裡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從主子到奴婢,每一個人都是一臉的堅韌,深藏著對穆陵生死不明的擔憂。都說蜀人隱忍,果然不假。
武帝示意宮人不要稟告,他緩緩的走進蕭妃的寢宮,蕭妃察覺到武帝的腳步,但她沒有抬頭,沒有起身迎接,連哭都沒有哭一聲,她保持著僵硬的動作,沒有看武帝一眼。
——“朕…”武帝顫著渾厚的聲音,“又加派了人手,就算搜遍整個上林苑,也會找回陵兒。”
蕭妃抬起頭,一夜變白的鬢角讓武帝驚出了聲,“蕭妃…你…”
蕭妃逼視著武帝有些倉皇的深目,“聽說,上林苑深處有許多沼澤,一旦踏上屍骨難尋,殿下,您還怎麼找回陵兒?”
武帝的喉嚨滾動著,“挖地三尺,朕也會…把陵兒帶回到你跟前。”
——“挖地三尺?”蕭妃嗔笑著,“皇上,當年…當年您狠心讓臣妾失去一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所有的兒子。殿下今日的痛,就像當年剛做母親的臣妾,兩子變作一子,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他生是孤苦伶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