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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毫不退讓,挺著微凸的小腹上前一步,頂著丈夫的眼睛叫道:“要休可以!你先把我肚子裡這條小命拿走!”
鬧出這番動靜,陪房崔大家的不能繼續裝聾作啞下去,忙跳出來勸解,兩人都在氣頭上,崔大家的話並沒有什麼卵用,趕緊叫了他們的兒女過來,示意他們哭泣,看在兒女的份上,兩口子沒有再繼續吵下去,在遍地狼藉的房裡生著悶氣,不久,徐松一拳砸在牆上洩氣,秦氏誤以為丈夫要打他,夫妻進入下一輪爭吵。
沈佩蘭趕來時,正好聽見徐松大喊,“我母親也姓秦!是你的親姑媽!”暗想莫非繼子和兒媳爭吵的內容和我有關?
若真如此,憑你們吵翻天去,我都沒有來的必要了。念及於此,沈佩蘭放緩了腳步,院子的涼棚下,八歲的孫女徐海正嚶嚶的小聲哭泣,邊哭還邊朝著屋裡父母看去;四歲的孫子徐澄眼睛也是紅紅的,似乎剛止住淚,身上還一抽一抽的,奶孃正在給他喂綠豆沙小聲哄著。
沈佩蘭柳眉微蹙:徐澄還小,脾胃弱,現在又是快要吃中午飯的時間了,實在不該喂這碗摻著冰粒子的綠豆沙——連沈今竹都只讓吃半碗就必須放下。若她是孩子的親祖母,早就把這不稱職的奶孃打出去了。不準奶孃繼續喂吧,外頭閒話又好說她不愛護繼子的孩子們——連綠豆沙都不讓吃!任由奶孃瞎折騰這孩子吧,她有些於心不忍。
內心掙扎了片刻,沈佩蘭推開房門,大聲說道:“大熱的天,小夫妻關起房門吵架,把兒女丟在外頭曬太陽於心何忍?瞧這屋子亂的——松兒,松兒媳婦,把海姐兒和澄哥兒送到我院裡沐浴更衣,吃午飯如何?”
徐松從惱怒裡回過神來,見閨女兒子果然一臉淚、一臉汗的坐在涼棚裡眼巴巴的看著自己,頓時心疼起來,忙答道:“聽母親的,兩個孩子這幾天都在母親那裡過吧。”
秦氏若不收收性子,早晚都要再吵幾場,別嚇著孩子們。
丫鬟婆子們將徐海和徐送抱上涼轎,送他們去沈佩蘭院裡頭。姐弟兩個同乘一轎,徐海緊緊牽著弟弟的手,眼睛還是看著父母的方向。房裡秦氏還繼續端著,面朝牆壁坐著一聲不吭,徐松不想在繼母面前和媳婦吵架,他走出房門,指著準備跟轎的澄哥兒的奶孃說道,“你留下。”
奶孃誠惶誠恐的停下腳步,徐澄身子不甚康健,四歲了還沒斷奶,每天都要啜幾口解解饞,所以對奶孃比父母還要依賴,不見奶孃跟在後頭,急得站在涼轎上揮著小胖手,“奶孃,我要奶孃。”
徐松強扯出笑臉安慰兒子,“爹爹找她有事,你先和姐姐去祖母那裡玩——有奶糕吃。”
奶糕!徐澄吸溜了一下口水,乖乖坐了回去。
待涼轎出了院子,徐松面色一沉,“你這奶孃很不好,澄哥兒昨日還咳嗽,今日你就敢給他吃冰,收拾東西走吧。”
奶孃還指望著澄哥兒長大了,給她一家人富貴呢,如夢幻泡影,奶孃撲通跪下,膝行幾步抱著徐松的腿,哭號道:“奴婢也是沒辦法,不給綠豆沙吃,哥兒就一直哭,哭的把早上吃的奶都吐出來,所以就——都是奴婢不好,三少爺要打要罰啥都成,不要趕我走啊,哥兒還要吃奶呢。”
不提這還好,一提徐松更火了,“我們徐家的哥兒們,五歲就要學蹲馬步打根基了,澄哥兒四歲連奶都丟不開,還都不是你這愚婦慣的,還不快滾!”
奶孃不肯放手,眼淚鼻涕全蹭到徐松褲子上了,黏糊糊的透過輕薄的熟湖羅衣料擦在小腿上,像是粘上水裡的螞蝗似的,徐松覺得噁心之極,踹了奶孃一窩心腳,疼的奶孃連哭都忘記了,半天緩過神來,衝著屋裡的秦氏哭喊道:“三少奶奶!求您幫忙勸勸三少爺,奴婢是您親自從莊子裡挑來的,奴婢對澄哥兒是一片忠心啊!”
秦氏果然從屋子裡出來,“今日打狗,明日殺雞,後兒是不是要把我們娘仨都趕出去了?”
徐松鼻子都氣歪了,顧不得繼母在場,暴躁吼道:“你這愚婦!連一個奴婢都把你當槍使,太夫人就不該解你的禁足令,在院裡待著總比出去丟人強!”
字字誅心,秦氏氣得小腹比剛才更大了,“你罵奶孃是愚婦,叫我也是愚婦,原來我在你心裡等同一個奴婢!你——你好!好——”
好什麼大家都不知道,因為秦氏身子一軟,白眼一翻,暈在門廊下。
這下大家都傻眼了,奶孃自知闖禍,都不敢繼續嚎哭,崔大家的見事情鬧大,趕緊先找個替罪羊脫身,指著奶孃道:“來人啦,把這個挑唆主子不和的禍根拖下去,拿繩捆了,扔到柴房裡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