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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曾跟手下說過一句話,“要麼不做,要麼做絕。”她當時偷聽到了,心裡還曾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怎麼都覺得這話不像是素來謙和的二哥能說出來的。
可是,此話細究起來,似乎有些道理。也許就是因為她遇事總是瞻前顧後,所以才在平煜面前屢受挫折。
要不要……做絕一回呢?
忽然,她聽到了外頭那一聲聲的怪聲,嘶嘶不絕,無端透著讓人心悸的意味。
她擔心二哥的安危,忙詫異地掀開窗簾一看,誰知跳入眼簾的,是她此生從未見過的駭人景象。
驚呼一聲,暈了過去。
傅蘭芽緊緊貼在馬車車壁上,聽著外頭激烈的爭鬥聲,雖然明知平煜定然早有準備,依然擔心得無法靜下心來。
尤為讓她惴惴不安的是,未過多久,她竟於一眾鏹鏹作響的銳器相擊聲中,分辨出了蛇群來襲的聲音,怔了一下,意識到定是扮作鄧安宜的右護法使出了引蛇術。
她本就怕蛇,聯想起那一回在曲陀時她和平煜被蛇群追襲時的景象,慌得再也坐不住,呀了一聲,忙將頭埋在林嬤嬤懷裡。
這時,平煜的聲音從車外傳來,比平日啞了幾分,卻依然鎮定,“莫要掀簾往外看。”
傅蘭芽聽在耳裡,雖仍不敢睜開眼睛,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落了地。
過不一會,一股淡淡的藥味透過簾子瀰漫進來,傅蘭芽有了上回的經驗,一聞便知是雄黃。
秦勇在外揚聲道:“傅小姐莫要怕,我等對付蛇群不在話下,絕不會讓這東西傷到你。”
這話絕不僅僅為了寬慰傅蘭芽,實是秦門跟鎮摩教由來勢不兩立,上回右護法放出蛇群救走了左護法,秦門特撿了當時殘留在院中的蛇屍裡的毒液細細研究,很下了一番功夫,路上重新改配了藥粉的配方,就為了應對右護法。
故而這幫蛇群許對東廠之人有震懾之勢,對秦門的藥粉卻避之不及。
廝殺了大半日,空氣中血腥氣越發濃厚,不時聽到砰砰重物落地的聲音。
傅蘭芽人在車上,無從得知那是人頭落地的聲音,只覺這聲音悶得讓人心慌。
跟以往不同,因眼前的敵人是東廠,不止平煜等錦衣衛,連洪震霆等江湖人士也殺紅了雙眼,恨不得將這幫禍亂朝綱的閹黨一一斬於劍下。
到了日暮時分,鄧文瑩終於幽幽醒轉,憶及昏迷前的景象,嚇得臉色都發些發黃,抖著手掀開簾子往外看,誰知未看到二哥,卻看見山路上橫七豎八躺了好些屍首,大多身首異處,情狀可怖,彷彿人間煉獄。
而不遠處,平煜正好一刀將一人的頭顱砍下,熱氣騰騰的鮮血在空氣中噴灑出一片血霧。
鄧文瑩呼吸一滯,全身血液彷彿凝固住,就見那人頭一張臉盆似的白胖圓臉,仍保持著圓睜雙目的不甘模樣,正是宮裡甚為得用的劉一德劉公公。
平煜早上還整潔的竹青色錦袍上早已被鮮血洇溼了大片,臉上濺了不少殷紅的血跡,一手提著刀,一手提著劉一德的人頭,滿臉殺氣,狀若修羅。
鄧安宜那邊瞧見,忙刺出一劍,暫且逼退眼前一人,旋即拍馬過來,正要焦急地替鄧文瑩將窗簾放下,鄧文瑩卻已再次昏了過去。
昏過去前,依稀聽見一句,“平煜!王世釗逃了!”
等外頭徹底安靜下來時,傅蘭芽從六神無主的林嬤嬤懷裡抬起頭,僵著身子怔忪了一會,正猶豫要不要掀開窗簾,便聽外頭有人道:“東廠的爪牙,除了逃走的那幾個,剩餘人的屍首全都在此處,共計一百零八名。”
平煜的聲音響起,有些嘶啞,有些疲倦,低聲道:“好。坦布麾下騎兵,共有五萬之眾,兵分四路,分別由不同瓦剌將領統帥。其中一路,由坦布親自率領,圍攻大同。因王令專橫,無人馳援,如今大同已然失守,守城參將吳剛戰死城下,城中數千名官兵盡皆死於坦布鐵騎下,塞外城堡一夕之間陷入危境,接下來,便要輪到宣府了。這一百零八名閹黨的屍首,正好告慰吳將軍在天之靈。”
一陣沉默。
傅蘭芽心頭突突直跳,一為大同失守,二為守城而死的將士,三為外頭的慘烈景象。
除了呼嘯的夜風,整座山谷再聽不到別的聲音。
“平大人。”洪震霆有些發哽。
忽然,有人嗖地一聲,拔出長劍,厲聲道:“不誅此賊,誓不為人。”
卻是李攸。
眾人激昂地應道,“殺!”
馬車轔轔聲毫無防備地響起,傅蘭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