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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張易之繼續說道:“國為巢,家為卵,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朝廷的興衰,百姓的甜苦都是官人們最應該關切的事情。官人們只有好好當官,當好官,才能在仕途上乘舟破浪,才能光宗耀祖,對於我們的家族,對於我們的門楣有增益之效,對不對?”
“說得好!”高延福第一個站起來聒噪,誇張地鼓掌、喝彩。其他人見了這閹人帶了頭,自然也都要湊趣,跟著聒噪起來。
若是在平日裡,遇見這種情況,張昌儀雖然並不聰明,也知道這場鬧劇該結束了,繼續下去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可是,今天宴會開始之前,他就已經喝了個半醉,宴會之上又是接連遇見不順的事情,借酒澆愁之下,早已神志不清,失去了起碼的判斷力。他沒有發現也不會在意自己已經成為了全場恥笑的焦點,他總想著讓自己這個倏忽之間冒出來的兄弟難受一下。
“五弟啊五弟!”張昌儀揮揮手,帶動了整個身子,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好在他本就是久經考驗的,這種事情經歷了很多次之後,有了基本的自我保護能力。所以他歪歪扭扭的竟沒有摔倒,嘴上甚至都沒有停住話頭:“你這也太不厚道了,我和你說喝酒的事情,你卻偏和我扯當官怎麼樣怎麼樣,遮莫是要當官了,得意了?”
張易之苦笑。看來醉酒的人忘性是要大一些,當官的話題是張昌儀先提起的,他反倒指責其張易之來。
“好了!”見到張易之沒有再次反駁,張昌儀對他的“認錯態度”十分滿意,遂說道:“來,今日這酒,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張易之無奈之下,只能和張昌儀碰了一杯,一飲而盡。說實在的,這酒不錯,但是到現在為止,張易之並沒有喝幾杯,他的臉色還沒有絲毫的變化。而張昌儀經這一杯下去,那豔紅的臉上漸漸有了點醬紫色,看上去簡直有些猙獰了。
“好!這才是好兄弟,再來!”
“……”
隨即,再眾人戲謔的目光注視之下,張家的這兩位堂兄弟一杯一杯復一杯,倒是為大家展現了一出血脈兄弟天然的親近。大家不由暗忖:“不愧是兄弟啊,雖然從小就沒見過面,這第一次見,居然有如此親近,真是可歌可泣!”
可是,接下來,張昌儀的表現卻讓眾人大跌眼鏡——如果大家有眼鏡的話。
正當眾人以為張昌儀又要逼著張易之為二十多年來的第一次相逢再乾一杯的時候,張昌儀忽然發生大哭起來,扯著張易之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五弟,你就行行好,把這次的蔭庇名額放給我這個做哥哥的可好?哥哥我都二十五歲了,還一事無成,你看大家都在笑話我呢,還以為我不知道!還有,我們家老頭子也兇得很,稍有不遂他意就是屁股開花。不信?我脫開褲子讓你看看——”
張易之連忙制止:“不,不必了,我相信,相信!不過,這名額的事情,真不是我決定得了的,四哥你真的找錯人了!”
而張閱聽得張昌儀這話,臉都綠了。他雖然在族中頗有權威,面對現場幾百雙懷著各種意味的眼神之時,也羞赧無地,巴不得地底下忽然裂開一道縫來,好讓自己鑽進去。
也許是見到來軟的不行,張昌儀又改成了來硬的:“老五,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二房是個什麼東西,誰不知道!莫說我,就算是張家遠房的這些子侄們,誰把二房當回事,你這名額拿到的容易,拿了這名額之後,還想讓張家待見,卻是難上加難——”
這一回,連一直冷眼旁觀的張閒的臉色都綠了,他連忙狠狠地瞪了張閱一眼,向他使個眼色。
張閱又有些怯弱地轉頭看了高延福一眼,見高延福面無表情,只顧吃菜,知道自己出手的時機終於到了。當下,他站起身來,信步走到張昌儀身邊,道:“四郎,夠了,你醉了,回去歇息吧!”若是在平日裡,他自然不可能用這樣的語調和這個方才還被他評為“穩重”的兒子說話。眼下這麼多眼睛就注視著他,他倒是不好發作了。
張昌儀回過頭來,白了張閱一眼:“哪來愛管閒事的老頭,忒也聒噪!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情,幾時輪到你來置喙?”
“哄!”眾人見張昌儀醉得連他老子都不認識了,竟然對他老子大聲斥責,再也忍不住笑,有不少人甚至當場就噴了。
張閱是何等人物,這許多年以來,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而且,這給他屈辱的還正是他的兒子,那屈辱之感自然又要倍增。
“啪!”張閱再也顧不得旁人的眼光,一巴掌扇在張昌儀的臉上,發出一聲巨響,也把他自己的手掌震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