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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坐起來摸摸後脖子,什麼事兒也沒有,老天有眼,又多活了一夜。
“皇上其實也沒那麼壞。”松格說,“您瞧您都罵他了,他也沒整治您,這是何等胸襟啊。”
嚶鳴可不這麼認為,君子報仇,著什麼急呢,有的是時候。如今是皇后大出殯的當口,不宜見血光,等這事兒一完,接下來可就不好說了。
無論如何,活一天算一天,她也沒有多重的心理負擔,照舊打簾看外頭風景。起先剛出城的時候還有人家,到後來人煙就少了,第二天的整個行程幾乎沒見著村落,就是沒完沒了的原野和山巒。中途遇見了北沙河,便順著河流溯源而上,一直向北行進。
車隊茫茫,往前看,看見皇帝的金龍乘輿大搖大擺,佔據了御道的一大半。黃昏又到了,一輪落日懸在天邊的山頂上,紅彤彤的火燒雲瀰漫了頭頂的天宇。前面有擊掌聲隱約傳來,皇帝下令就地駐紮,不一會兒就見侍衛們扯起黃色的帷幔,以御輦為中心,畫了一個巨大的圓。
圈幔城要不了多少時候,牛皮大帳搭建時,皇帝在御輦裡宣召了幾個隨扈的軍機大臣。那些腦後拖著花翎的官員們微微躬身在御輦前聆訓,嚶鳴想起了她阿瑪,納公爺在家是那麼有款兒的大爺,見了皇帝照舊俯首帖耳,這就是命啊。
松格那頭呢,還惦記著那把懸而未落的鍘刀。她去找了小富,沒指望能套出什麼話來,就是去咂摸一下御前當上差的反應。太監都是人精,他們長著比狗還靈敏的鼻子,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立刻就能上臉。
“噯,諳達……”松格挨在一個帳篷邊上,見小富經過,壓聲打了個招呼。
小富一看是她,將手裡的托盤交給了邊上的小太監,自己對插著袖子過來,說:“松格姑娘,你主子讓你過來的?”
松格說不是,“我們主子從昨兒回來就恍惚著,也不肯開口說話。我琢磨許是出什麼事兒了,特來問問諳達,好叫我心裡有數。”
小富說沒什麼,臉上還帶了一點笑,“八成是趕路累著了,這才懶開口。”
“那……沒出什麼岔子吧?”
小富還是搖頭,“沒啊,都好好的。”
這松格就鬧不明白了,敢情罵了皇帝就這麼黑不提白不提地過去了?要是當真這麼心寬,也不至於隔三差五給她主子上眼藥吧。
“噢……”松格糊里糊塗說,“那成,謝謝諳達了。”
小富點了點頭,臨要走的時候還很好心地叮囑了一句:“荒郊野外的,人員又紛雜,不像在宮裡頭。你仔細伺候著,夜裡警醒點兒,留神有蛇蟲。”
松格噯了聲,轉身回她們的小帳去了。
“主子,”她對嚶鳴說,“奴才覺得萬歲爺可能最後也沒琢磨明白,您罵了他什麼。要不小富還笑呵呵的?早張嘴咬人了!”
松格的腦子還是簡單了點兒,她要真這麼想,就是把皇帝當傻子了。嚶鳴也沒特意去同她解釋什麼,她唯一惦記的,就是那口說好了要還的燉鍋,最後下落不明瞭。她想喝口熱的,從昨兒到今兒,她覺得自己快不行了,再這麼下去不等皇帝殺她,她自己就枯了。
還好,後來有人給送了蘇造肉和燕窩來,這回什麼也管不上了,燕窩就窩頭,味道居然還不錯。
只是這一夜睡得熟了點兒,簡直從未如此暢快過。等到第二天黃幔城裡所有的帳篷都收拾乾淨的時候,她們的小帳依舊堂而皇之佇立著。
最後還是三慶過來,隔著門簾說:“姑娘,該醒醒啦,咱們得開拔啦,御駕在等著您吶。”
沒多會兒人從帳篷裡出來,大概是自覺睡過了頭沒臉見人吧,頭上頂著孝服,很快鑽進了馬車裡。
倚著車圍子的嚶鳴到這會兒還暈乎著,馬車晃動,她的腦袋也跟著晃動。她拍了拍腦門,“今兒怎麼了?”
松格也迷糊著,“奴才覺得,咱們可能是被下藥了。”
這個推斷很正確,嚶鳴也十分認同。燕窩就窩頭,天下哪來那麼便宜的事!她抬手捏了捏衣角,那枚萬國威寧的印章果然沒了,她嘆了口氣,“松格,你的針線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這麼輕易就叫人把印摸去了。”
這方印是太皇太后暫借給她保命的,那麼珍貴的東西,是英宗皇帝臨終留下的唯一念想,對太皇太后意義非凡。如今弄丟了,回宮後無法交還太皇太后,那麼這條小命不必皇帝去算計,自有人把她大卸八塊。
車輪滾滾,碾壓過御道,遇上石子便發出沙沙的聲響。皇帝半靠著引枕,一手舉書,一手將印掂在指尖。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