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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袖袋裡,一句話都沒說,起身走了出去。
第38章 夏至(2)
這是不想搭理她啊; 嚶鳴瞧了三慶一眼; 笑得很坦然。
這樣可太好了; 要是能一輩子不搭理她,她就能長命百歲地活下去,別提多自在。有些人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煩; 要不是仗著身份,誰願意待見他!狗屎一樣的脾氣,鼻子眼兒長在頭頂上,還以為天下人都眼熱他; 都想巴結他呢。嚶鳴有時候真恨自己長在這樣的世道里,生來就是帝王家的奴才。婚事不由自己做主; 人生也不由自己做主,連將來死了願意葬在哪裡也是別人說了算,想來真無趣。可是好死不如賴活; 又沒膽兒和這人間來一場訣別; 只好繼續忍耐著,繼續在皇帝的淫威下苟活。
皇帝不想理會她; 她不能扭頭就不幹了; 回頭扶棺的時候不見她; 一氣之下把她抓來封進地宮就不好了。所以她得忍辱負重跟隨他; 就像御前的太監們一樣; 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 都得巴巴兒搶著伺候; 笑臉相迎。
大行皇后的梓宮從鞏華城殯宮發引; 也是聲勢浩大,官員們跪送,僅僅鞏華城內就有百餘人。還有更多的,諸如各旗儀仗、王公大臣、內外命婦等,都在皇陵神道兩掖靜候。梓宮進陵寢中門,奉安在方城前的蘆殿裡,設冊寶於左右神案上,然後就是三跪九叩各項大禮。
嚶鳴這期間也在叩拜的隊伍中尋找家裡人,她是隨皇帝走的,因此御路兩旁伏地跪迎的一一都會從眼前經過。可惜都是一樣的髮式,一樣的朝服和緦麻孝衣,放眼望去分不出誰是誰。她不由洩氣,就是那輕輕的一嘆,招來皇帝冷冷一瞥。她嚇了一跳,再不敢拿眼睛亂瞟了,老老實實低下頭,隨駕進了蘆殿。
落葬的禮儀很繁瑣,禮部獻酒、讀祝、焚帛,要花上兩個時辰。不過相對前朝已經大大節省了時間,前朝梓宮奉安方城蘆殿必須停滿一日,次日才能落葬。本朝幾乎是當天把禮做周全後,欽天監點個時辰就能下地宮了。
一行大臣出列,上前捧大行皇后神牌供奉隆恩殿中暖閣,為首的是深知的父親。薛公爺的精神看上去還好,刀眉鷹眼仍有凜冽之氣。其實他和皇帝是同一類人,人前毫無破綻,人後各有脾性。所不同的是薛公爺總算還讓她看到一點舐犢之情,而皇帝呢,除了人前人模狗樣,人後又奸又壞,就再沒別的了。
回首望一望,到現在才有機會打量這宜陵的景緻。皇陵自然是宏闊壯麗的,但建在山野之間,總有潮溼陰森之感。這是皇帝的萬年福地,不知他自己看著作何感想,所以帝王家真是奇怪,那麼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歸宿,仔細想想,難道不可怕嗎?
如果當真補了深知的缺,將來她也要來這裡,皇帝讓她認地方,真是充滿了敵意和惡意。再者他命她扶棺,大概就是讓她無法同家裡人訴苦吧。福晉和側福晉必受太皇太后禮遇,會傳到跟前來敘話,若她在太皇太后身邊,母女間還能好好見上一面。現在可好,陵寢不能擅自走動,她必須寸步不離留在御前,隨時準備欽天監點卯。
皇帝呢,享受她無法鳴冤,無法訴說的痛苦。她總在眺望方城百步外的命婦方向,可惜了,路途不遠,今生無望,她現在八成很難過吧?
皇帝眼裡含著一點微涼的光,垂眼掃了掃她,志得意滿。
“大葬禮畢即刻回京,你仍舊隨扈,不許胡亂走動。”
嚶鳴悶悶應了聲是,“可奴才先頭說了,要回去伺候老佛爺的。”
皇帝簡直要冷笑,“皇祖母在宮裡生活了四十多年,你進慈寧宮不過兩個月罷了,真當自己那麼要緊呢。老佛爺跟前不必你伺候,自有米嬤嬤等人照應。”
嚶鳴沒法子,想了想又道:“那奴才的丫頭怎麼辦?”
那個和她狼狽為奸的丫頭?皇帝的目光投向遠山,寒聲道:“自身都難保,還想要丫頭伺候。你做下的惡事自己死還不夠,還要拖上丫頭,你天良何在?”
皇帝的本意是想說她的良心被狗吃了,但自小深固的良好教養讓他不能口出穢言。既然語言表達不了,就用輕蔑的神情表示,可惜嚶鳴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掖著手說:“大行皇后陰靈不遠,會保佑奴才的。”
拿大行皇后說事,皇帝的面色倏地就涼了。他哼了聲,轉身便走,走到哪裡去呢,蘆殿就這麼大,自然是走到禮部那頭聽他們念《行狀》①去了。
萬歲爺情緒近來容易波動,德祿覺得一定是天氣燥熱的緣故。他偷偷覷了覷嚶姑娘,她只是低著頭,似乎在想事兒,又似乎不在想。忽然抬眼朝他看過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