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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衝進了體順堂。
第49章 大暑(4)
“怎麼了?”皇帝有點慌,看見那個二五眼失措地縮在牆角; 一條腿縮起; 一條腿站立; 那模樣真像宮門上的那隻銅鶴。
宮裡戒備森嚴; 總不至於招了刺客或賊吧,皇帝摸不準她受了什麼刺激; 尖叫還在持續,他的耳膜被她叫得嗡嗡作響,他只能拔高了嗓門; 更大聲問她:“怎麼了?到底怎麼了?你別光叫; 說話!”
她幾乎已經縮上紫檀條案了; 一手撐著; 一手奮力指點:“又來了!又來了!”
皇帝被她叫得頭皮發麻; 這大半夜的; 別不是撞鬼了吧!他說:“閉嘴!閉嘴!”一面回頭檢視,終於發現那個墜落在陰影處的蟲子,重又奮力飛了起來。
有時候就是那麼背運,越是怕的東西; 越是和你過不去。那金色的雙翅似乎支撐不了笨重的大肚子,砰地一頭朝她撞了過去。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什麼私怨都可以暫時放在一邊,嚶鳴的嗓音又突破了新高度; 她又叫又跳; 跳到皇帝身後; 使勁把他往前推,“打死它!是個爺們兒就打死它!”
皇帝當然不會為了證明自己是爺們兒才去打蟲子,他是被她鼓動,覺得那個讓她害怕的東西就是該死。然而蟲子再次落到暗處無從查詢,必須等它飛起來,才能重新找見它的蹤跡。
御前上夜的太監和宮女經嚶姑娘這麼一鬧,全都聚集在了體順堂門外,可是屋裡只有她和穿著寢衣的萬歲爺,誰也鬧不清是怎麼回事,誰也不敢貿然往裡頭闖。
嚶鳴在皇帝背後探頭,“怎麼沒了?”
皇帝不說話,目光犀利如秋獮圍場上打獵一般。忽然翅膀的嗡鳴又再響起,金色的蟲子圍著屋頂上的那盞宮燈笨拙地一圈圈打轉,嚶鳴這會兒已經抱頭鼠竄逃進了東梢間,剩下皇帝虎視眈眈盯著那隻蟲,蟲落地的時候下意識抬腳,忽然發現自己竟沒穿鞋,這腳便有些不知該不該落下去了。
還是德祿腦子活,他飛速上前,一腳踩住了蟲子,然後躬身把蟲屍撿出去,一面揮手說:“趕緊把簷下的燈籠挪到屋角去……快關門,免得再有危�|蛄飛進來!”一面退出去,順手闔上了門扉。
皇帝被關在了門內,一時有些無所適從,正惱德祿這狗奴才自作主張,門開啟了小小的一道縫兒,一隻手伸進來,把他的鞋放在檻前,很快手又縮了回去。
皇帝無奈,只好先把鞋穿上,看看自己這大失體統的樣子,不由感到一陣灰心。她鬼叫一聲,自己就不顧一切衝過來了,帝王威儀何在呢!
回頭看了看,梢間的隔扇門後探出了一個腦袋,小聲問:“萬歲爺,那蟲子打死了?”
皇帝垂頭喪氣嗯了聲,“你往後能不能別這麼雞貓子鬼叫?你是來上夜的,不是來嚇朕的。就憑你剛才的言行,朕可以治你的罪,叫你阿瑪進來收屍,你知道嗎?”
嚶鳴噗通一聲跪下了,扣著磚縫說:“奴才死罪,奴才怕蟲,見了那些東西腦子就糊塗了。求萬歲爺開恩,千萬別殺我,奴才阿瑪年紀大了,經不起嚇唬,還請萬歲爺顧念。”
皇帝聽了,覺得她認罪的態度算比較誠懇的,便垂眼瞥了瞥她,“起來吧,朕是一國之君,為了一隻蟲子砍了你的腦袋,未免小題大做了。不過你要記好,是你給朕上夜,不是朕給你上夜。這麼一嗓子喊起來,還得朕跑過來給你打蟲子,你難道不惶恐?”
嚶鳴當然惶恐,也覺得很丟人,其實值夜這種事要是放在其他時節是不要緊的,哪怕寒冬臘月也可以。偏偏現在進了三伏,正是蟲蠅肆虐的時候……以前她在家,松格和鹿格輪著給她上夜,一到天擦黑就門窗緊閉,所以從沒有蟲子飛進過她的屋子。這回是與人為奴,門不敢關緊,怕萬一萬歲爺傳喚,自己聽不見,又要挨數落。所以做奴才真難,像她這樣毛病一堆的,實在幹不了伺候人的事兒。
皇帝也這麼認為,醉茶,不吃羊肉,這會兒又添個怕蟲,既膽小又矯情,誰有這福氣讓她伺候!她站起來,一臉菜色,蔫頭耷腦,原本他是想嘲諷她幾句的,再一思量還是算了,看在她剛受過刺激的份上吧。萬一挑她的刺,把她惹毛了,不知道又會說出什麼狂悖之語來。
再瞧她一眼,其實她受了驚嚇的樣子還挺可愛的,女人有幾樣忌諱,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後宮那些嬪妃們,不受寵還一身的規矩,比她實在差遠了。
嚶鳴呢,因這回的事很感激皇帝,這個鬼見愁脾氣雖大,緊要關頭倒也仗義,沒有劈頭蓋臉進來臭罵她,她發昏躲在他身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