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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逐鹿中原,他說起時總是充滿驕傲。宇文家將近三百年的基業,每一朝每一代都是聖主明君。也正因著祖宗教誨,他愈發要進益,才不負先祖們的勵精圖治。
至於嚶鳴呢,覺得石頭遠比武器更有意思。她撐著膝頭,看玻璃罩裡的乾坤,“這個像熊掌,這個像五花肉……”
皇帝站在她身後,靜靜看著她,袖裡的珠串落在掌心裡慢慢地研磨著,半晌道:“樓上還有藏品,你隨朕來。”
循著硃紅的樓梯上去,過了雕花落地罩,就是滿屋子的燙樣。這也是開國後留下的,欽工處掌案新舊交替,三百年園囿行宮和陵寢的修建,全濃縮在這小小方寸之間。他帶她來,其實也有私心,不光是為了讓她看見這些小玩意兒,更是為了試試她對海銀臺是否還有留戀。
他幾乎不錯眼珠地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她的每一次眨眼,每一次皺眉,他都要仔細分析再三。她對這些燙樣應當是熟悉的,在一個四合院前停留了很久,他終於忍不住問:“你在想什麼?”
嚶鳴遲疑著,“這院子,我好像在海大人家見過。”
皇帝心上一沉,暗道果然想起海銀臺了。可嚶鳴覺得既然讓她看,就不會希望她有意閃爍其詞。有些話,反倒是說開了比較敞亮,橫豎自己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她和海銀臺定過親是事實,宮裡明知她許了人家還把她招進來,應當對這段經歷是認可的。
“萬歲爺今兒帶奴才來這兒,就是為了讓奴才瞧這個嗎?”她笑了笑,和聲說,“主子不瞭解我這個人,我不爭不搶活到今兒,向來是家裡怎麼安排,我就怎麼辦。早前和海家定親,兩家大人都覺得好,我也無可無不可。姑娘大了總要嫁人的,定了海家我是這麼著對海銀臺,定了別家我也是這麼對別人,應當應分的。”
皇帝對她這種態度很不滿,雖然挑不出錯處來,可他就是不滿,下意識地認為自己和那些人不同,至少在她這裡應該得到更高的待遇。
他按捺了下,涼聲道:“如今朕要下詔了,所以你也這麼對朕,是麼?鞏華城裡那回,朕看見你們私會了,既然退了親,就該知道男女大防。”
嚶鳴覺得他有點兒過於小心眼了,“那回是恰好碰上,怎麼成了私會了?您不能這麼給我扣罪名,我可清白著呢。”
皇帝調開視線,哼笑了聲道:“就算是恰好碰上,也該錯身而過,你們呢,全然不顧旁人議論,在臺階上說了那麼長時候的話。”
他這語氣,簡直像捉了奸似的,讓她覺得很不痛快,“那是人情世故,就算是一面之緣的人,見了也得問一聲兒‘您吃了麼’,我和他打個招呼不為過啊。”
皇帝氣她狡辯,其實她只要答應一句往後再不理海銀臺就成了,何必說那麼多沒用的。他現在的心境兒就像孩子,咱們倆既然做了朋友,你就不該有別的朋友,要不就鬱塞難受,抓心撓肺。
可嚶鳴沒領會他的意思,在他高聲質問她“你是什麼身份,自己還記不記得”的時候,她氣紅了臉,一疊聲說:“您怎麼這樣兒……您怎麼這樣兒……”
樓下的德祿和三慶面面相覷,心說完了,這是吵起來了啊。這二位的相處真是波瀾壯闊,他們自己倒沒什麼,要把邊上伺候的人嚇死了。
咚咚咚,樓梯上的腳步聲跺得山響,他們忙上前相迎,下來的是嚶姑娘。她應該很生氣,兩頰染了一層紅暈,還要極力保持體面,衝他們一笑道:“我先走一步,主子還在上頭呢,諳達們盡心伺候吧。”說罷再沒停留,走出了雅玩齋。
“快快快……”德祿飛快推三慶,“快陪著一塊兒走,花堤太長了,別出什麼岔子。”
三慶得了令忙追上去,連叫了好幾聲娘娘,可惜娘娘並不理他,匆匆往南去了。
皇帝站在廊簷下看著她越走越遠,不明白好好的,怎麼成了這樣,“脾氣比朕還大。”
德祿站在落地罩前小聲開解著:“萬歲爺還不知道娘娘嘛,這會子惱了,明兒就好的。娘娘就有這點好處,她不記仇,回頭主子再哄哄,立時就有笑模樣了。”
皇帝聽了一哂,“朕去哄她?慣的她!”說完了又嘆氣,頓了頓道,“打發人去鞏華城一趟,上假山石子那片,找找那方假印還在不在。”
德祿道嗻,“主子恕罪,奴才上回自作主張,已經把東西找回來了,因主子不提,奴才也不敢多嘴。如今主子要了,回宮奴才就給主子取來。”
好奴才就得有眼力勁兒,皇帝頷首,但依舊怏怏不樂。垂眼瞧手裡的伽南十八子,鬼使神差嗅了嗅,濃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