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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嬤嬤幫著福晉管家,二門以內的大小丫頭都怕她,鹿格一面說,一面往主子身後躲了躲。
索嬤嬤自然是來找嚶鳴的,上前蹲了安,和聲道:“福晉打發奴才來請二姑娘,姑娘跟著來吧。”說完回眼打量不迭挪步的鹿格,冷冷道,“你留下,這是什麼地方?由著你亂溜達?”
索嬤嬤向來不徇情,宮裡有宮裡的章程,誰也不能亂。嚶鳴示意鹿格候著,提袍隨索嬤嬤邁出了棚座。引路的太監依舊在前頭兩三丈遠的地方,索嬤嬤藉著攙扶的動作,在她耳邊細聲囑咐:“福晉命奴才帶話,姑娘回頭在大行皇后靈前上香,千萬記住了,不能東張西望。簾子後頭有眼睛,您茲當不知道,還依著您的規矩行事。只一點,別哭,有眼淚也要往心裡流。這宮裡不比咱們家,行差踏錯半步都是潑天大禍,姑娘記好麼?”
嚶鳴是個明白人,隱約有了預感,也不追問,點了點頭。
還能進鍾粹宮,這是先前不敢奢望的。天上又飄起小雨,隔著悽迷的雨霧,彩畫紅牆從她眼梢劃過。分明又見深知站在玉蘭樹下的樣子,然而再細看,卻只有一道又一道的經幡,次第鋪陳向鍾粹宮正殿。
福晉說的不能哭,她懂得其中緣故。這是一次表明立場的機會,若現在忘情失儀,那麼她父親便會徹底劃作薛派,往後更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
但大悲之時的忍淚,和犯困時的呵欠、傷風時的咳嗽一樣,都叫人十分為難,她必須花大力氣,才能壓制住狂潮般襲來的酸楚。拈香、叩拜、灑奠酒,她沒有抬眼看那面丹旐③,怕想起梓宮裡躺著的人來。至於福晉說的簾後的眼睛,她也不願深究那是誰,一祭奠完,便卻行退出了靈堂。
冷風撲面,外面往來的人很多,卻不見剛才帶路的太監。官眷們早被引到偏殿暫歇,索嬤嬤也上福晉跟前回話去了,她站了會子,不好貿然闖進偏殿,戳在廊下又點眼,只好循著來路,照舊回欽安殿去。
好在鍾粹宮離欽安殿並不遠,隔著大半個御花園和四道宮門,腳程快些,一盞茶工夫就到了。因著是大喪,辦事的人員龐雜,不像平時門禁森嚴。邁出大成右門就是東一長街。這是條分隔乾清宮和東六宮的甬道,南起內左門,北至長康左門,兩掖的宮牆極高,人在其下甚有逼仄之感。硃紅的牆皮被雨水沖刷後愈發鮮煥,對比蒼涼的天幕,會產生一種強烈而詭異的美感。
嚶鳴腳下略緩,暗忖深知這些年,曾無數次踏上過這條長街吧!長康左門近在眼前,舉步便是瓊苑東門,她倒不忙進御花園了,回頭向身後的乾清宮方向望了眼。
這一眼,驀地心頭一驚。甬道上緩步走來個人,穿玄色地素服,有一副內斂而深秀的眉眼。他未戴冠,祁人編髮右衽的習俗入關後保留了下來,那繁複精細的發綹鬆鬆束著,看似淡泊,卻又蓄勢待發,充滿力量。
嚶鳴沒敢再看第二眼,即便他兩肩的團龍暗紋隔著煙雨難以分辨,單照夾道里一簇簇面牆而立的太監和宮女子,也可猜出他的身份了。
宮裡的規矩十分嚴苛,聖躬駕臨,你不能瞪眼瞧他。他若先看見你,你就老實跪下磕頭迎駕;他若沒看見你,你就趕緊背過身去面壁,以免驚了聖駕。
究竟是該跪還是該轉身,嚶鳴一時沒了主張。她不是宮裡人,宮裡規矩不是給她定的。外頭人見了真龍,頭一件應當就是伏地泥首。
可正待她要跪,皇帝袍角一旋,進了廣生左門。那道門連著承乾宮和永和宮,嚶鳴本以為皇后大行,皇帝總要多多祭奠以示哀思的,結果聽說只有倒頭那天來親視了小殮和開光②。其後輟朝成服,率官員舉哀時到場,至於喪妻之痛,也就是做做樣子罷了。
嚶鳴望著那道宮門,心裡縱有再多的不平,也無可奈何。
她轉身進瓊苑東門,相距老遠就看見鹿格在棚座外面站著,見了她忙上來相迎,低低叫了聲主子,再要問什麼,被嚶鳴抬手阻斷了。這時第三輪的哭祭又將開始,各外婦按翼齊集,欽安殿內外一片縞素。嚶鳴跪在望不見首尾的隊伍中,腦子裡空空的,直到登車回府,才逐漸醒過神來。
晚飯的時候,福晉說起了這事,“也不知宮裡是什麼打算,這當口瞧人,怕有一套說頭了。”
原先飯桌上倒還熱鬧,可一提起這個,大夥兒都沉默下來。阿瑪歪著腦袋琢磨,側福晉臉上不是顏色。
“有什麼說頭?”側福晉擱下了筷子,“二姑娘過了入宮的年紀,且許了海家,總不好半道上要人。”
側福晉一心想讓閨女找個尋常宗室嫁了,最後選定的海家,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