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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起,只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便壓制住了那火頭。
白起眯著眼睛再想想,這斥候所言也僅僅是“起火”而已,這起火可能是倉吏、民夫用火不慎而引起。至於被趙軍偷襲、故意縱火,武安君白起還未做此想。
在白起看來,野王兩座大倉有四千秦軍銳士駐守,大倉之防衛堪比軍營一般森嚴,趙軍若襲擊野王,想要穿過秦國河內郡,要避過秦軍探馬斥候,甚至還要瞞過秦國黑冰臺的密探,談何容易。因瞭如此,那趙軍縱然想偷襲,也是有心無力。
若是用火不慎引起火情,自己早已嚴令每座糧囤、庫房外備好大水甕,縱有些許火情也可以立馬撲滅,不會引發大火蔓延之勢。想來這斥候所言之火燒了一些糧草,那裨將葛青這才急匆匆派了斥候過來。
念及於此,武安君白起便開口問道:“我來問你,這火情由何而起?燒掉我大軍多少糧草?”
望著白起三角眼中射出的兩道寒芒,那斥候終於被徹底摧垮了,本就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頃刻間崩塌,如同爛泥一般癱倒在地,那豆大的汗珠已是如雨點般落下。
只見那斥候趴伏在地,垂著頭不敢看白起的眼睛,便哆哆嗦嗦地回道:“野王大火趙軍偷襲放火大火未能撲滅東西大倉完了,我等性命休矣——”
那斥候這話雖然說得斷斷續續,但是意思已經很明白,武安君白起聽得也很真切。那斥候話音剛落,白起便是驚呆了,竟失態地喃喃自語道:“老夫的野王,老夫的東西大倉就如此完了?”
若說剛才斥候只是說有火情,倉吏組織民夫及時撲滅,有點損失他也就認了。但這次斥候明確無誤地言明:是趙軍放火,兩座大倉已經完了。雖然心下已是明瞭,但一時間白起著實接受不了這如此殘酷的事實。
那斥候話音落定後,秦軍中軍大帳中先是一派默然,稍過一會便是譁然四起。秦軍眾將們個個面面相覷,驚慌地嚷嚷起來,剛才武安君白起帶給他們的鎮定,竟被這噩耗衝得全都消無影無蹤。
“野王大火,軍糧,軍糧,我數十萬秦軍之軍糧”、“野王防備森嚴,哪來的趙軍?哪來的大火?”、“悲矣——山高路遠,山路崎嶇,若再運糧談何容易,我秦軍”
幕府眾將們心底都很清楚野王糧草之要害,更明白糧草被焚到底意味著什麼。一時間,滿帳的將領們已是六神無主,神色慌亂地簡直如同天塌了一樣。
便在這一派譁然的時刻,武安君白起爆發了,終於抑制不住地爆發了。野王大火、糧倉化為烏有,噩耗突如其來、宛若從天而降,他的底線已被深深地觸動,緊接著數十萬秦軍將面臨糧草危機,他的全盤謀劃也將會因此而統統打亂,一時間他頭腦一熱,再也忍耐不住地爆發了。
只見武安君白起憤然起身,猛地一把掀翻帥案,陶碗、酒罈被摔得七零八落,羊皮地圖、軍令符劍登時灑了一地,只見他雙眼中寒芒大盛,便如同怒獅一般鬚髮戟張地咆哮起來:“大火我秦軍何在?野王官吏何在?廢物,統統乃無用之廢物”
眼見武安君白起如此罕見地雷霆震怒,眾將們頓時閉上了嘴巴,那喧譁聲陡然頓住,一個個目光凜凜地看著盛怒之下的武安君白起,心下便是泛起陣陣無法阻擋的寒意。
武安君白起這老將一向沉穩如山,穩得讓人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威勢壓迫。但這沉穩的老將徹底爆發起來,簡直有地動山搖之勢。“野王野王老夫的糧倉——”武安君白起胸膛急劇地起伏著,一時間那扁闊的大嘴裡彷彿能噴出一股股的怒火一般。
眾將們沉默著,紛紛定定地注視著白起的怒容,那眼神裡滿是驚慌的恐懼,這種恐懼在迅速地蔓延,想抑制卻根本抑制不住。若非野王大火,若非武安君暴怒,眾將們怎會生此恐懼之情,要知這種恐懼本不該是天下無敵、驕傲自信的秦軍戰將們所應有的。
這些年來隨著武安君白起攻城略地,每戰皆斬首數萬,為秦國拓地數千裡,手中戈矛、長劍更是飽飲鮮血。略略想來,往日之戰盡是暢快之大戰,何來如此的恐慌和憋屈,哪次被敵軍這麼出其不意地背後捅過。
那武安君白起狠狠地捋著長鬚,大手太過用力,竟然一把拽下來樹根灰白色的鬍鬚,白起一把甩脫那脫落的長鬚,那種吃痛的感覺令白起心下愈發惱怒了。
今日,數十萬秦軍之統帥、令山東諸侯聞風喪膽的殺神——武安君白起,真的要沉不住起了。野王兩座大倉被趙軍焚燬,數百萬石糧草毀於一旦,那對秦軍而言,將是意味著一個恐怖的字眼:斷糧
斷糧這種大軍出動最為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