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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魂歸來,故人歸來!”
子元與屈重扶著獨木鑿成的棺木,跪在了議政殿下。
屈重堂前三拜,宣讀遺詔:“寡人聞之,天生萬物靡不有死,快哉登天,乃自然之理,今隨先君,無甚可哀,諸卿可安。得宗親厚待,諸豪傑砥礪而共定同安社稷,雖力有不逮亦無悔愧耳。其有功者,皆沿其祿,其有不義背王擅起兵者,與天下共伐誅之。佈告國人,使明知吾意。太子艱承葆申教化,勤勉親厚,可繼王位;莫敖子元,先君之子,王室肱骨,文武定國,當為輔臣;正夫人媯氏,寧和宮闈,綿延子嗣,佐理國政,乃寡人生平知己。太子登位,未至弱冠,軍機要務,國政大事,均以媯氏之號令為準。彌留之際,特立此詔,息公屈重為鑑,吾將瞑目於九泉。此詔。”
楚臣跪地而哭,為一代英豪而心痛。
媯翟與太子坐在殿上,神情莊重,宣佈道:“先王敦厚孝順,憂勞興國,雖不敢比肩武王亦無愧宗廟。寡人以為,先君諡號莫若為‘文’。莫敖大人以為如何?”
子元道:“夫人英明。”
“諸卿可有異議?”
“臣等無異議。”
媯翟點頭,道:“好。傳寡人與新王諭旨。先君大喪,愛憐臣民,今大赦天下,免賦三年,諸將回營休整,三年不可外伐。”
堂下跪著滿滿的人群,俯首恭敬。媯翟眼中無淚,心卻在滴血。
53。這個女人不風流
招魂儀式畢,轉眼到了下葬的日子。楚國的大力士們將郢都西北的一座小山頂削平,挖了一個巨大的四方坑。舉行葬禮的一切早已準備好。宗親們把棺槨抬在墓坑旁放下來。
巫師們穿上火紅的衣裳,帶著高高的帽子,像是一隻碩大的紅蝙蝠。他們牽著繫好靈柩的繩索繞著棺木遊走。宗親們則手持香料往墓坑中投擲,四方角落裡架起巨大的銅鍋,那裡面堆滿椒草。屈禦寇時年十四歲,被媯翟指定為文王唱輓歌。他從大宗鬥祁手中接過火把點燃了銅鑊裡的香草,雲霧般芳香的煙霧籠罩了天空,人們終於忍不住痛哭起來。屈禦寇以清脆的童音唱起了勸人們不用悲傷的輓歌:“萬物消長,生死各異。魂袂盈盈,旟旐習習。涕淚喃喃,扶棺昏昏。隨雲聚散,乘風難歸。淵魚沉底遊,飛鳥斷翼飛。念彼平生時,延賓陟此幃。嗚呼去也,勿悲。”
輓歌畢,屈重請旨:“夫人,葬品生祭否?”
媯翟擦乾眼淚,道:“先君恩慈,敬事上天。如今鐘鼎皆備,牛馬皆為家國而所用,不如免去,以陶俑代之。”
屈重領旨,命人以木馬陶俑以及銅器隨葬。塵土飛揚,不多時便將墓坑填滿成為平地,工正官命工匠抬來木頭巨石,在平地上築起墓室。只等一聲令下,便要將墓室的石門經黃門拉下,那麼文王熊貲將永遠葬在這座掏空的山岡下。
站在人群后面的鬻權再也承受不住悲傷,擠開人群,丟開柺杖,跪爬著挪到經黃門前,躺在石壁之下,不肯起身。奴僕們愕然,只能停手。媯翟命蒍呂臣上前去將鬻權拖出來,豈料鬻權發瘋似的掙扎,雙手牢牢抓住木框哀嚎著不肯撒手。鬻權哭求媯翟,道:“夫人啊,臣有話要對先王傾訴!”
媯翟見鬻權哭得格外悲傷,眼淚差點又湧出來。她默默揮手,讓蒍呂臣放開鬻權。鬻權渾身沙土,伏跪在門前,對著文王的墓室請罪道:“大王,鬻權一時輕狂,本意在勸諫您以民為天,想不到竟連累您他鄉受難。臣每每思之,煎熬非常,愧悔不已。既然臣已經無法效力君前,唯有一死恕罪,求您泉下原諒臣的愚昧。”
媯翟聽罷這話,驚呼:“不好!孟林,快阻止他!”
蒍呂臣飛身上前欲阻撓鬻權,然而已經來不及。鬻權說罷,猛一頭撞向經黃門的門框。石門受重擊,緩緩落下,將墓坑最後的入口封死。血從鬻權頭頂噴出,染紅沙土,鬻權眼角掛著淚,重重砸在地上,氣絕身亡。公子艱被這血腥的一幕嚇得直往子元懷裡撲。
眾人一聲嘆息,媯翟顫抖說道:“鬻權忠心可嘉,以大夫禮制葬於先君墓旁。”
楚文王的大喪整整持續了三個月,媯翟強撐著精神料理大小事宜。
議政殿的左舍,媯翟招來了自己之前精心培養的朝臣,而今大王去了,也該是考驗他們的時候了。
屈重、蒍章和莧喜三人來至左舍前,各自見面有些訝異,而後會意一笑,一同進了舍內。
星辰機敏,忙與蒍呂臣一道賜座看茶。三人謙恭了一陣,便各自坐下。
“息公臨危受命,護駕靈柩,功不可沒。先王遺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