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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若嬤嬤似乎像沒瞧見她一樣,連頭也沒抬。媯翟看向陶碗裡的吃食,那哪是什麼粥,簡直比米湯還稀。媯翟忍不住啜泣起來,向祖母身邊走過去。陳曹夫人看到有人來,掙扎著起身,揮舞著雙手,驚恐叫喊道:“是誰,是誰!杵臼,你來殺我了麼?畜生!蔡姬,是不是你這個賤婦?”
靜若嬤嬤見陳曹夫人這麼大動靜,這才抬起頭,看著廚娘打扮的媯翟,她驚得陶碗摔碎在地,老淚縱橫向陳曹夫人稟報:“夫人,是您日思夜想的翟兒啊!”
陳曹夫人聽罷,臉龐抽搐了幾下,她顫巍巍伸著手摸索,辛酸的眼淚滾落下來,喊道:“翟兒,我的小翟兒,真的是你嗎?”
媯翟再也忍不住,撲倒在陳曹夫人懷裡痛哭,哭了好一陣子才哽噎回話:“祖母,翟兒想您想得好苦!”
祖孫二人抱頭痛哭。星辰暗自揩淚,勸道:“夫人,小主子,久別重逢是喜事,不要再哭了,倒不如多敘話。星辰在外邊替你們守門。”
星辰退出去,陳曹夫人睜著空茫的眼睛疑惑不已:“星辰是誰?”
媯翟忙道:“就是小四,我給重新改名的。祖母,您的眼睛怎麼了?”
陳曹夫人悲嘆道:“困守在此,日哭夜哭,眼睛怎麼能不瞎?你靜若嬤嬤日漸衰老,現在耳朵也聾了。”
媯翟摸著靜若嬤嬤和祖母的手無限感慨:“原以為祖母困居在此,起碼能衣食無憂,可是看著剛才您吃的那些,簡直比我還要艱難啊,王叔怎能這樣狠心?”
陳曹夫人話中有話諷刺道:“狠心?不狠心他怎麼能坐上寶座?也怪我平日規勸他太多,讓他忌恨,所以才讓蔡姬那妖婦想著這些小伎倆來整治我。哼,我享受了大半輩子,也值了,不過一死,有什麼好怕的。”
“祖母……”媯翟實在不忍聽陳曹夫人這樣決絕的話語。
“好孩子,難為你還惦記我,總歸是沒有白疼你。”陳曹夫人摟著孫女,享受難得的天倫,她推了推靜若嬤嬤,示意她去拿些東西。靜若嬤嬤點起一盞宮燈,到裡間翻箱倒櫃,找出了幾隻玉環和金釵遞給媯翟。
“祖母,翟兒不能要,這是您的救命錢啊。”
“嗨,老骨頭一把,還有什麼命可以救?再說這些死物也換不來吃食,留在這裡也只能埋到土裡,倒不如給你做點嫁妝。要是蔡姬那賤人哪天把你嫁到窮鄉僻壤去,你總要有些體己錢傍身啊!我的小心肝!”陳曹夫人笑得爽朗,彷彿身處的依舊是椒蘭殿,嘟嘴嗔道,“你若不要,祖母可要惱怒了。”
“唉,翟兒收下就是。”媯翟含淚收下陳曹夫人的心意,問道,“祖母,翟兒想問您,我的生母真的是狄族女人嗎?她到底去了哪裡?”
陳曹夫人聽著追問,愣了愣,面色沉下來。一陣莫名起的風颳滅了燈火,室內陷入了黑暗。媯翟只聽見兩位老人粗重渾濁的呼吸,看不清她們的臉。陳曹夫人沉默不語,不打算回答問題。
媯翟著急了,忍不住推著祖母的手哭道:“求您告訴翟兒吧。過了這個機會,我便再難尋時機見祖母了。除了您,還會有誰告訴我呢?她們把我詆譭得那樣不堪,讓翟兒……”
陳曹夫人狠狠拍了床板,罵道:“蔡姬這個賤人,真是按捺不住啊!”
待到靜若嬤嬤重新掌燈,陳曹夫人才平息怒氣,意味深長地對媯翟說道:
“孩子,你母親的確是狄族的女人,但是祖母不能把當年的事情告訴你,因為這是你母親的意思。你的母親是個美麗勇敢的女人,陳國王族貴胄,沒有一個像她那樣令人欽佩。你要答應祖母,無論誰質疑你的母親,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你是陳侯的女兒,陳國的宗女,這就是你的身份!不管你吃什麼,穿什麼,你的身份永遠毋庸置疑!”
這時星辰慌張闖進來,焦急喊道:“小主子,有人要進來,趕緊走吧,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陳曹夫人安詳地躺在榻上,緩緩閉上眼睛,攔住靜若嬤嬤,任由孫女被拉著走了。靜若嬤嬤只看著媯翟焦急的呼喊:“祖母……祖母……”卻不知道為了什麼。她看著夫人沉靜地躺著,只嘆了口氣,將沉重的木門吱呀關上了。
春雨是冷的,將媯翟衣裳浸溼。西陸行館沒有春天的生機,只有一片死寂。星辰用手緊緊捂著媯翟的嘴,連扯帶拖地將媯翟帶到了門外,匆匆消失在巷道盡頭。直到離開近一里地,星辰才敢讓媯翟放聲悲號。
護城河的水像是緞帶環繞著秀麗的宛丘城,而星辰看著媯翟的眼淚淌成了一片河水。
幸福的人是相似的,不幸福才各自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