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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寧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又是惱恨,又是心疼:“朕算是看出來了,太子到底要做什麼了,這是以死相逼!捏住朕的軟肋了!好好好!你們一個個的!都那麼會算計……祁平,你來!”
祁平耳目最靈,自然聽清了太醫的說得什麼,忙小聲的撇清:“陛下,奴婢才跟隨殿下剛滿一旬,根本不得信任,此事半點內情都不知道……”
泰寧帝抿唇,附在祁平耳邊小聲道:“你去挑幾個長得順眼的宮女,最好是與你家娘子長相有些相仿的。”
祁平微微一怔,想也不想就跪在了地上,急聲道:“奴婢今夜若是做了這事,以殿下的手段,只怕陛下明天就見不到奴婢了啊!陛下陛下!奴婢歷來對陛下忠心耿耿啊!可不敢如此啊!”
泰寧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瞧你那點出息!這點小事能嚇成這樣嗎?”
祁平悶著頭,吶吶道:“奴婢一心忠於陛下,本就沒多大的出息與報復。柳管事可算是最是瞭解殿下的人,陛下不如將這事交給柳管事,他肯定更趁殿下的心意。”
泰寧帝看了祁平半晌,黑著臉道:“柳南素日裡沒少得罪你吧?”
祁平道:“哪能啊!柳管事面上最是籠絡奴婢,以為四下無人時,沒少在殿下面前給奴婢穿小鞋。他是個豬腦子啊,不知道暗衛為什麼叫暗衛嗎?以為四下無人,就真沒人了嗎?”
祁平見泰寧帝沉默不語,不禁又道:“陛下將奴婢派遣到殿下身邊,肯定也不想奴婢折在這事上。柳管事那可是殿下的心腹,素日裡最是嘴賤,好幾次奴婢都看殿下都被氣得哆嗦,也沒見得殿下怎麼他!”
泰寧帝閉了閉眼,嘆了口氣:“別貧了,你去將此事來龍去脈,前因後果,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娘子,要如何選擇,讓她自己決定。”
祁平正欲歷來,卻聽見泰寧帝又道:“告訴娘子,朕也將宮女也備好……”
燭光朦朧,宛若攏上一層細細的紅紗。
寢室內殿的溫度很熱,明熙才坐了片刻,額頭上已溢滿了汗珠。
皇甫策體質寒冷,每年開春半月,停了火龍仍然要燒炭盆。此時剛過了上元節,宮中別處單燒著地龍,東宮卻是炭盆與地龍一起燃著,只著褻衣也不會冷。
皇甫策睡的昏昏沉沉的,拉著明熙的手不肯放,也不見得有意識。許是高燒的緣故,他的額頭溢滿了汗珠,臉色呈現於不正常的紅潤,撥出的熱氣都是滾燙的。
側耳傾聽了片刻,外面已是空無一人,明熙心下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起身欲出去詢問病因,可忘記了一隻手還被半昏迷的人,牢牢的抓住,這一掙,將人扯醒了。
皇甫策鳳眸中溢滿了水色:“賀明熙?你要去哪?”
明熙蹙眉,僵坐了半晌,輕聲道:“我去看太醫的方子開得如何了,如此的高燒,都該先退燒才是。”
皇甫策咬著唇道:“呵,人都要去漠北了,又何必如此做派?孤是死是活,與你何干?”
明熙微微一怔,突然不敢與那雙溢滿波光的鳳眸對視了,輕聲道:“好,那你先鬆手,我讓柳南進來伺候。”
皇甫策本半闔的眼眸,聽到此話,驟然睜開,凝嚮明熙,不知是不是太過難過,還是身體上不適,眼角竟是溢位了水光。雖是如此,但那嫣紅的嘴唇,溢位一抹淺笑來,攥住明熙的手,一直不曾放下過。
那交纏的手,讓明熙有片刻的恍惚。還記得,皇甫策初到闌珊居時,後背上有一塊十分嚴重的燒傷,不能穿衣,也不能蓋被,手腳具有深可見骨的劍傷。那時雖是盡力用了最好的藥,可他依舊高燒不退,清醒的時候,也只是半闔著眼四處打量,昏睡的時便會虛虛的握住明熙的食指,若是明熙離開片刻,昏迷中都會惶恐不安,甚至忍不住翻身去尋找。
一日日的,一夜夜的,一個在床上趴著,或側臥,一個伸著手,蜷縮在腳踏上,就這樣熬過了最危險的五十多天,終將皇甫策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本以為有了這番患難的情誼,兩個人就能好好的相處,彼此珍惜相處的日子。
徹底清醒的皇甫策讓人難以親近,也難以捉摸,不是冷言冷語,就是冷眼旁觀,若同眾人皆是如此,也就罷了。
可這樣的壞脾氣與冷漠,只針對明熙一個人,對待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甚至奴僕,都是和顏悅色的好脾氣。不管明熙如何討好,都難以親近,若著急了甚至惡言相向。
記憶最深的那個淡然的站在春光花間,神情溫和,彷彿整個人帶著全部陽光的少年,再不復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