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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一個人。
丹碧堂的廊下。
小皇后白軟軟,累得一個人坐在廊階上,就側枕著一道扶欄,歪歪地睡了過去。
沈少堂摒退眾人,走到她的面前。
他微微俯身——
她真的累壞了。滿臉的倦容之色,素日裡白嫩嫩、水靈靈的小臉蛋上,都浮出了淡淡的熬夜後的陰影。但是未施薄粉的臉頰上,依然長睫柔軟、唇色依然。
沈少堂猶記得她第一晚嫁過來時,他低頭看她的模樣,那時便覺得她水嫩嫩、白。粉粉地,活像一塊剛剛出了爐的白水豆腐;萬萬沒有想到,在今日他被文太后逼成這樣的境地下,她竟能出人意料地,拿出了百十桌“黃金豆腐”,不僅無風無險地將整個危機順水推過,為他節省下了百萬兩黃金,還一力化解了那些皇族宗親的“黃金暢想”。他真是不知道,她到底是花了怎樣的心思,又於整晚在她的坤寧宮裡,做了多少努力,方能在那個時刻,齊齊整整地備出一百桌豆腐宴……即使是在他的默許下,幾乎也難以完成。
田小田看著沈少堂俯身於皇后面前,忍不住多嘴道:“陛下,娘娘昨日可是一夜都沒睡……”
沈少堂臉色一黑,眼睛一瞪:“你們到底犯了多少宮規,難道還要朕說出來嗎?除了你,還有誰?!通通給朕自動去宗人府,領上二十棍!”
田小田一嚇,撲嗵一下便跪下了。
不是吧,做了好事還要捱打?
其實,昨夜……真不只是坤寧宮一宮之人所能完成的。昨夜……整個大齊皇宮都忙暈了。
自從皇后白軟軟於夾道下看到了愁容滿面、一身溼衣的大齊小皇帝,便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在這個難關上,幫他一把。於是白軟軟偷著找來了田小田,又叫田小田慫恿了沈少堂身邊的貼身侍衛莫南風。莫南風身為沈少堂身邊極度信任的錦衣衛指揮使,自然是有著自由出入皇宮的特殊權力的。自從他們將莫南風拉下了水之後,莫南風便星夜趕去了西城豆腐衚衕的豆腐孃家,將豆腐孃家的小豎子又給拉進了漩渦裡。從那天起,豆腐孃家的豆腐坊便全面停業了,整車整車的大豆腐、水豆腐、毛豆腐,都一車一車的偷偷從莫南風看守的北角門裡拉進了坤寧宮。
宴會前一夜,整個坤寧宮燈火通明、雞鴨不睡,所有的宮人、宮女、阿寶、巧巧、田小田齊上陣,連皇后軟軟都忙碌了整整一夜,方才完成了那漂亮的“豆腐百宴”。
這般辛苦,這般催動千人百人,就只為了——他於夜雨中,那凝眉的一瞬。
沈少堂聽田小田囉嗦完,心尖上忍不住微微地一動。
他俯下身來,仔仔細細地看她。
她倦意十足,髮際濡溼,但眉睫彎彎,睡意純真的像個孩子。
他忍不住輕輕地抬起手來,輕撫她額際細碎的軟發……那茸茸的髮尾掃過他的掌心,真的那般軟糯,像是柔軟的孩子……
沈少堂低吟:“軟軟……”
田小田偷笑,拔腿跑了。
沈少堂忍不住輕輕,靠近……
白軟軟歪頭輕睡著,忽然嘴裡冒出一句夢話:“……母后,兒媳還有一盤油炸黃金臭豆腐!……好吃!嗯嗯嗯……”
沈少堂差點一頭栽在地上。
咳咳,算了,今天不是個啥啥的好日子。
*
入了夜。
沈少堂終於處理完一切事務,回到崇陽殿。
更衣閣中,田小田一邊打瞌睡,一邊跪地給沈少堂解衣衫。
沈少堂又立於銅鏡前,微微展開手掌。
掌心裡,正是一枚祖母綠的翡翠戒指。文太后一直戴在手指,搓來搓去的那一枚。
是宴席過後,文太后於太后宮中,一口飲盡了那碗黃金豆腐羹,將沈少堂叫進了宮中,母子二人未曾說上一句話,太后娘妨便將手上的這枚祖母綠的戒指,脫給了沈少堂。沈少堂只覺得眼窩一熱。
因為他清楚的記得,這枚祖母綠的戒指,乃是先帝文皇帝所御賜,交於文太后便是令她“見此如見文皇帝”,以行太后監國臨政之職。而數年之來,文太后也一直盡忠盡職地行使著她的“臨國太后”之職責,無論事務大小,她皆要參上一腳。而現在,她竟將這枚祖母綠戒指脫下,交給了沈少堂。莫不是說明,文太后已一心放下了太后監國之心,要將真正的軍國大權,交還他這名已登基十年的少帝了?
又或者,她終於能放下十數年前的“母、子”之結,承認他這個當朝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