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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小強張大嘴巴,愣愣的瞧著她。
一個柔弱的、小鳥依人的女孩子抬起頭,對一個七尺大男人說:不要你花錢呀……我來給你買呀……
向小強只見秋湫口中射出一把匕首,準確地紮在他的胸口上。
“咦?小強?”秋湫奇怪地望著他,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怎麼啦?喂,你怎麼啦?”
“拜託!”向小強緩過神來,很不爽地低聲吼著,“你不知道我是個男人嗎?”
“我……我當然知道。”
“那你不知道男人都有自尊心的嗎?”
他跟著秋湫逛了半天商場,看到很多很高檔的衣服,標價只有幾十塊錢,也曉得明朝的“明洋”大概就和民國的“大洋”一樣,是一種偷錢的玩意兒了。他本來想拐彎抹角地吐露一下困難,爭取讓秋湫主動開口,先借給自己一筆錢,然後用這筆錢發揮聰明才智,不管坑蒙拐騙還是賣礦產,總之趕快弄到第一桶金,把錢還了就完了。
沒想到這妮子這麼不上路,直接就要給自己付賬。那自己不就成了吃軟飯的小白臉了嗎!
……
城南秦淮區,秋公館。
寬大肅穆的中式大廳內,青磚鋪地,宮燈懸頂,紅木香案上,紫銅的大香爐裡,三柱粗大的香吐著筆直的青煙,直上房梁。
香案上供著一尊關二爺像,一手拄著青龍偃月刀,一手捧著鬍鬚,威風凜凜,凶神惡煞。
“呵……呼嚕呼嚕呼嚕……”
旁邊的太師椅上,一個大胖男人託著茶杯,仰著脖子,喉嚨裡噙著一口茶水,不住地翻騰著。
這大胖男人五十多歲的年紀,身高八尺,大光頭又鋥又亮,像個反光的大球膽一樣,滿臉橫肉,眉如掃帚,眼如銅鈴,大嘴張開猶如巨盆,總之是長得比魯智深還兇。
他裹著一件寬大的漢服式棉睡衣,後背上繡了好大的一條龍,其餘的地方繡滿了各式各樣的“”字。睡衣下襬露著一截光腿,濃密的黑毛裡,隱約能看見刺青。
這人脖子上套著粗大的金項鍊,大拇指戴著一隻玉扳指,左手託著茶杯,右掌裡轉著兩隻大鋼球,叮噹當的響。
就在他仰著脖子、喉結上下抖動、充分享受空氣和茶水交鋒感覺的時候
“嘭!”
大廳的木雕柵門被撞開,跌爬進來一個人。
“咕咚,”大胖男人一整口水都嚥下去了。
“老大,大哥,瓢把子,”那人頭戴鴨舌帽,身穿皮馬甲,一骨碌爬起來,興奮地喊道,“我剛從新街口那邊過來,你猜我看見誰了……”
“瓢你媽了個逼的把子,”大胖男人抬腳把他踹出一個跟頭,“再‘瓢’,踹死你!說多少次了,我們是愛國社團,別他媽‘老大老大’的亂叫,讓人家聽著還以為我們是黑社會哩!唔,怎麼著,昨天的保護費都收上來了吧?”
“收……收得差不多了,”那人有三十多歲,戰戰兢兢地爬起來,哈腰站著,“就是長樂路那邊,有家叫什麼‘徐記早點鋪’,是個小寡婦帶著個吃奶的孩子,和她瞎眼婆婆一塊開的。媽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跟弟兄們哭窮,著實可惡!”
“嗯?小寡婦?”大胖男人臉上肌肉抖動著,露出獰笑,“不交保護費嘛,就不受保護,這玩意兒天經地義啊!啊?哈哈,蝸擰,你看怎麼辦呀?”
外號“蝸牛”的手下觀察著他的臉,也露出邪邪的笑,討好道:
“老大,要不回頭我帶幾個人,把那早點鋪給砸了,順便再把那小寡婦給了……”
“你媽了個逼的!”大胖男人又是一腳把他踹出一個跟頭,臉上橫肉一抖一抖,“你當我們是黑社會啊?再說一遍,我們是愛國社團!唔,這樣吧,你叫南邊堂口的二百多弟兄,還有東邊堂口的三百多弟兄,下個月就到小寡婦的店裡去開伙吧!唔,你跟她說,我們也不白吃她的,叫她去找陳總舵主要錢去好了!啊?……哈哈哈哈!”
“陳總舵主?”蝸牛奇道,“哪個陳總舵主?”
“還有哪個?當然是……”他向香案上一指,正看見關二爺像了,勃然大怒,“這是哪個兔崽子,怎麼又把關二爺放上去了?我們是愛國社團,又不是黑社會,拜什麼關二爺?看看,都擋著陳總舵主了!”
蝸排得趕快跑過去,把關公像搬開,正牆上露出一幅畫卷。
畫上是一個古裝的青衣文士,揹著雙手,瀟灑飄逸。左上角提著兩句詩:
平生不識陳近南,便稱英雄也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