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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沒有哪個年輕小夥比得過。大家都在暗中等著秀荷的肚子大起來,那姓庚的小子卻整日個消失得沒了人影,不吭不響了。
“哼。”老關福很生氣,吧嗒著水煙鬥:“那天不是叫你在家裡等著,說要親自上門提親嗎?怎麼又做縮頭烏龜了。”
猜就是說這個。
荷葉清粥碧綠剔透,秀荷低頭用勺子翻攪著:“他不是那種人,等有了生意他就來。”
“生意?那得等到猴年馬月。一個大媳婦養在孃家,久了讓外頭人笑話,他要再不來,我提刀子上他家去。”關福一杆菸斗在桌上扣,怕閨女被那小子白吃了虧。
上一回梅家提親,阿爹只巴不得把時間往後拖了又拖,這一會卻急著把自己往庚家攆。
秀荷不吭氣。說來庚武自從那天走後,已經好幾天不曾在自己面前出現過。雖然相信他一定說到做到,但夜裡一個人卷著被子翻來覆去,又難免有些念他……想著想著又覺得不可思議,明明那麼怕他一張冷冰冰的狼臉,怎麼竟然還與他纏了那麼多……想起來就慌。
秀荷說:“愛來不來,我自己賺著工錢,沒有他一樣能養活。爹不要嫌棄,我走了誰給你做早飯。”把碗筷一收,解下圍裙去繡坊了。
老關福一口煙被嗆住。
伏暑的天氣,青石長街被陽光曬得精光發亮。
大上午就在敲鑼喊話,聽說近海那塊鬧了鯊魚,許多漁民都遭了災。福城人背靠山,面朝海,商會和官府出了二千銀子,讓四鄉五鎮組織兩船人去捕鯊。春溪鎮離海最遠,早上起來去到海邊,要走至太陽落山才到,攤派的人少,去十五個青壯年就行。
十五個也湊不滿,都沒人肯去,報了名先領三十兩銀子,捕殺完回來再給每人八十,回不來那三十兩就算買命錢了,沒有人願意吃這個風險。
秀荷揩著帕子在油紙傘下走路,依稀好似看到哥哥關長河路過,再回頭一看卻又不見了人影,便一路直往花厝裡走來。
巷弄裡陰陰涼涼的,走過梅家大院門前,那漆紅門扇半開,裡頭的光線晦晦暗暗,聞不見人聲。聽說梅家的兩個少爺都病了,早先梅家祠堂的頂樑柱子生了蟲,一勁往祖先牌位上掉灰,如今兩個少爺再病,那外頭便紛紛傳說梅家的氣數怕是快要走到頭。
老太太心裡不痛快,著人從州上請了名大夫回來看,總也不見好。後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榮貴和漢生私底下悄悄找過秀荷很多回,叫秀荷行行好進門去看看。
秀荷一次都沒跨過那道門檻。
被榮貴一雙大小眼求得煩了,乾脆狠狠心道:“要病就乾脆病痛快些,死不了,好全後脫胎換骨,心也能死乾淨。”
榮貴把這話回去給二少爺一帶,氣得梅孝廷當場吐了一帕子鮮紅,張錦熙在一旁又是擦又是揉,後來倒是沒再有甚麼聲音。
“你不曉得她,那身子被啃得呀……一個姑娘家,她也捨得被男人那樣啃,放著少奶奶不做了。”
“要換作是你,你也捨得……我聽人說庚三少爺把她抱去暗橋下,那邊一個人都沒有,不曉得一晚上動靜鬧得有多大。”
“鬧不大怎麼著?最後還不是一樣沒娶她。”
“噓——人來了。”
竹欄外靜悄悄的,才邁進門檻的秀荷把話聽了個明明白。繡坊裡的姐妹們每天一看見她來,立刻就把議論聲止住。她們津津樂道,說一百遍也不膩,秀荷背都能背下來。
如今繡房裡最風光要屬晚春了,晚春從一個繡女晉升為東家大少爺的小太太,小太太是妾,但大少爺沒有娶妻,晚春過得很滋潤。大少爺病得很重,晚春也不掛在心上,晚春穿紅戴綠,胭脂抹得比誰都鮮亮;秀荷卻放著好好的大少奶奶不當,去和什麼都沒有的庚家三少爺好,好就好吧,現在身子也被弄了,人家還不娶她。
都在巴結晚春,想分她從老太太那兒得來的京城梅花膏。
“來啦。”美娟和秀荷打了聲招呼,見晚春斜眼瞪過來,又連忙訕訕地收回笑臉。
“嗯,你們真早呀。”秀荷把屜子開啟,昨日未完成的繡工拿出來。她的人緣一向是好的,然而眾人怕晚春,面上不得不與她生隙。
送去宮中的那副百鳥賀壽圖老太妃很喜歡,皇太后手一揮,娘娘們今歲過冬的冬衣就都派給梅家繡坊做了。這一批分量可不小,做好了以後財源滾滾,名利雙收;做不好……結果可就不曉得。
秀荷的針線功夫是繡女裡最出挑的,老太太嘴上說不計前嫌,依舊把她留在莊子裡。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