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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又如何能夠放它不下?

先前見秀荷被庚武抱走,張錦熙心裡其實是鬆了一口氣。然而現在看著她嬌好的顏色,卻忽然希望她嫁的是大少爺,然後她就也和自己一樣,比來比去都是空。

“外頭風大,我先進去了。”張錦熙略過秀荷瑩白的手腕,叫阿綠扶自己上了馬車。

老太太著一襲及膝印銅錢絳紫褂子,盤著腿,三寸金蓮從寬腿長褲下露出來一丟丟,像沒長開的豬蹄兒。吧嗒著菸斗問秀荷:“那運河上跑船還吃得開吧?庚武小子初出茅廬,也沒個什麼照應,實在難的話,就把船還回去,叫你叔父在商會里幫著找個什麼差事,本本份份的幹著,不要空折騰。”

一家子大善人,怎不提阿爹被退回來的上百缸酒呢?

秀荷彎眉笑著,不鹹不淡地應道:“叫老太太擔心了。三郎他骨子裡野性,越是難事兒反倒越發起勁。況這世上的錢本就是給那不本分的人賺的,做的是正經營生,又不是那坑人不長久的買賣,堅持個一二年總會慢慢好起來。”

什麼叫坑人不長久的買賣。老太太臉一黑,和葉氏對看了一眼,便藉口怕誤了時辰,吩咐車伕打馬上路。

車輪子軲轆軲轆,葉氏和老太太乘坐前一輛馬車:“小夫妻兩個夫唱婦和,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可比那老的要難對付。我聽老爺說,這個月在衙門裡投了幾回訴紙,要和商會當面對老賬。那冒大人也是個喂不飽的,不曉得年年要吃掉我們家多少銀子。”

老太太面色埋在煙霧裡看不清:“早該趁他翅膀沒硬之前就折斷,如今再來說這話算什麼?”

自經了大少爺騙婚一事後,老太太對自己的口氣越來越不好。葉氏被一頓搶白,心裡可不爽,捺著一股氣陪笑道:“現在也不是來不及,不是才開始呢嘛?”

一路無話。

——*——*——

“雲紋庫金片料大長褂子十條,紅地雙雁錦繡披風七張,圓領大襟綵鳳牡丹袍二件……”

繡莊不大的院子裡,一張紫檀木靠椅上鋪著軟墊,二少爺梅孝廷穿一襲暗青蓮底對襟短褂搭墨色長袍,正搖著扇子閉目養神,聽管事的朗朗報賬。近日清減了許多,但那絕色面容上的精氣神兒卻看著不錯。

榮貴眨著大小眼,把一碗參湯遞給他:“爺,這是少奶奶特地吩咐給您補身子的,說您最近累。”

梅孝廷聽得認真,很有些不悅被打斷,睜開鳳眸斜覷了一眼,正要接,抬頭見一抹提花褂子娓娓走進來,那俊秀眉眼間忽而便鍍上光彩。

臭丫頭,一身嫰骨,最後卻嫁了個從狼窩裡出來的漢子。昨夜那男人跑船回來,一晚上必然沒少把她掂弄,你看那步子,走得細碎不快,胯兒一搖一搖的,像是一隻母兔子。從前怎麼都不曉得,她穿豆綠的顏色這樣好看,嫁了人之後,反倒看哪裡都是不一樣的新鮮。

那參湯又不想接了。

榮貴端著碗不見動靜,便跟著回頭看,見是秀荷走進來,連忙哈腰打了聲招呼:“庚三奶奶……哎唷!”話還沒說完,就被梅孝廷狠砸了一腦瓜子。

“不識時務,去掉姓。”梅孝廷衝榮貴陰陰地齜著牙,轉而又把扇子一彈,斜睨著眼角躺在靠椅上,悠悠然,一錯不錯,高高在上地看著秀荷走過來。

那清逸身影大吃吃地攔在籬笆旁,袍擺因著馬步坐姿撐成一堵黑牆,疏眉朗目之間卻含著少年時的澈然淺笑……不曉得忽而一夜之間他又想出來甚麼把戲。

秀荷不理梅孝廷,低著頭只作沒看見。

梅孝廷卻也不惱,他看著她好像目中沒有他似的,依舊步履不變地從自己身邊走過,心情卻是久違地好極。

昨日寺中吃齋,與那方丈老頭兒徹夜長談,只道人世間七情六慾皆為空空幻,奈何橋上一碗湯,去到那轉世輪盤前縱身一躍,有緣便是有緣,無緣轉身誰人還記得誰?

一席話聽得他大徹大悟,如今既知那肉…身乃是空,靈魂方才是恆遠,他又何必在意她每夜與誰人同睡?他心裡喜歡她就行。

見秀荷眼看擦肩,便驀地伸手把她一攔,目光從她嬌顏一路下滑,最後定格到那腕間的翠玉鏤空銀鏈上:“他給你買的。”

“自然是買的,怎樣也不會是偷的。”秀荷冷冰冰地看了梅孝廷一眼,用傘柄把他素長的手指隔開。

哦呀~真是兇。

但反正她從來都對自己這樣兇,習慣了都一樣。

梅孝廷便勾唇好笑,悠然戲謔地看著秀荷,說道:“爺過幾天要去京城,到時候給你買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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