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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斐已被除去了官服朝冠,身著赭衣靠坐在牆角,一手搭在膝蓋上,對這些聲響恍若未聞,眼睛不知落在何處,似在冥思。
孤零零一張矮桌上燭火微弱,不時在他面龐上投下躍動的影子,映襯的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江涵揚手屏退左右,喚了一聲:“阿斐。”
成斐方才回神,起身要行禮,被江涵上前攔住:“夠了。”
成斐撤回手去,牢房裡一時沉寂,半晌,江涵才道:“今早宴上,為何不爭辯?”
他聲色極沉,顯然是質問的口吻。
成斐淡聲問他:“皇上信臣?”
“朕何時猜疑過你?”
只是迫於形勢,把他關進這守衛森嚴的詔獄裡,才是最安全的。
回應他的是突然的沉默,須臾,成斐垂下眼瞼,無奈地一勾唇角:“只是這次,臣恐怕要讓皇上失望了。”
江涵遽然抬眼:“什麼意思?”
成斐無言,往後退了兩步,被江涵一把拽到跟前,險些與他相撞:“朕問你什麼意思!”
成斐倦道:“集稿在眼前擺著,臣的字跡,臣的筆墨,皇上想聽臣說什麼?臣捫心自問,從未做過對不起大陳的事,現下卻也無從辯解,皇上若真要弄清楚,何不去徹查泓學院,興許東歸集稿,只是冰山一隅罷了。”
江涵面色一震,身形僵住,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拽著他衣襟的手驀地收緊,幾乎切齒:“你可清楚,僅憑稿上所注寥寥數語,便足以定你的死罪!”
成斐閉了眼,將他的視線完全隔絕:“知道。”
江涵腳步一晃,長眸微微眯起,良久,忽而輕笑兩聲,鬆開了手,涼聲悠悠道:“你是認準了,江涵不會讓你死,對麼。”
不待成斐應聲,他已自嘲一般的答了:“對,江涵就是不會允你去死,你果然拿捏的準極了,”他別開臉,身形卻往前一傾,拉近了與他耳邊的距離,“聽聞世有止息之藥,可致人假死,阿斐以為如何?”
他撤身,面無表情的看了成斐一眼,大步離開了牢房。
侯在門邊的李中官看見他沖沖出來,朝遠處獄卒以目示意,慌忙跟了上去。
牢門再一次落上鎖,成斐整個人被籠罩在沉沉的昏暗裡,脊背後傾,靠在了石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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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時過二更,蘇閬趴在案上,昏昏睡沉了,周遭酒氣未散,室內安靜間,房門被輕輕叩響,蘇城晃了晃同樣不大清明的腦袋,一步一停的上前開了門,險些被門檻絆倒,門外蕎蕎慌忙扶住他,先被酒氣嗆得咳嗽了兩聲,伸手去拍他,輕聲斥道:“公子,怎麼喝了這麼多!”
蘇城抬手去捶額角:“沒事,灌倒阿棠實在是太不容易了,我還…”他使勁睜開眼,“還清醒。”
蕎蕎架住他的胳膊,鎖眉道:“只要拖住小姐就好了,何必喝成這樣?”她說著,抬頭去瞧蘇閬,只看見她一條胳膊搭在案上,睡的正沉。
蘇城顯然也有些薄醉,一手撐住門框,悶聲絮絮道:“你一直不來,我心裡懸著,又堵得慌,還得裝成很高興的模樣,除卻勸酒,真不知道幹什麼了,也好,她這幾日多睡一睡……多睡才是極好的,”他直起身,閉了閉眼,“怎麼樣,找到了嗎?”
蕎蕎默然,低低搖頭:“沒有,每個角落都尋遍了,小姐肯定是把它交給侍郎了。”
蘇城臉上期冀神色一變,懊喪的一拳捶在門上;“成斐他到底想幹什麼!”
“成斐?”
沉靜的房內突然響起這麼一聲,主僕二人俱是一悚,齊齊回過頭去,見蘇閬以肘抵案,撐起了身,遙遙望向這裡。
三人一時覷覷,映著燈光,蘇閬朦朧著眼神在門外掃過一圈,院子裡黑黢黢的,含含糊糊道:“哪裡有成斐?兩個騙子。”話音未落,身子卻又歪倒了,臉埋進手臂裡,睡了過去。
蘇城和蕎蕎皆鬆了口氣。
蘇城站直身子,道:“好了,過來搭把手,把阿棠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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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敕令急宣,佐樞數百衛吏奉召查抄泓學院,驚動了不少朝臣。
大臣們大多對佐樞的存在心照不宣,也深知它在上面的地位,但江涵將其提到明處大行查案,登基來還是第一次。
事情怕是鬧大了。
泓學院的學生尚不清楚昨日發生了何事,搜查衛吏洶洶而來,只說奉命抄撿,夫子們被迫停課,一時間人心惶惶,佐樞中人雷厲風行,從清晨到晌午,整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