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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未如此清醒地看到真實的自己。
寶相蓮紋雕鏤的銅鏡,工匠記憶精湛,隱隱綽綽地映著一個發酵的白饅頭,幾乎要撲滿整個鏡面。
第4章 荷尖初露
若將胖子分出個三六九等來,蘇令蠻大約還是能排得上名號的。
面板像水豆腐一般吹彈可破,粉光緻緻;雖眼睛被臉上撲贅肉擠得憑空小了幾分,但能看得輪廓細長,瞳仁晶亮。
定州城是座不小的邊城,但也僅僅只是邊城,物產不豐,京畿盛行的西洋鏡在這還是稀罕玩意,太守的嫡女倒是有一把,但蘇令蠻卻是沒有的。
可便是模糊的銅鏡,亦能隱隱照出個影兒來,蘇令蠻睜大雙眼,仔仔細細地端量著。
鏡中人臉上的肉長滿了,就往脖子下面溜,脖子因此顯得又粗又短。
身形豐腴得過了分,襦裙緊緊束在胸前,勒出一層的肉,一條紅痕隱約可見。因為坐著,腹部的贅肉亦鬆鬆垮垮地墜著,一層疊一層擠擠挨挨的,桂綠羅群貼在身上,將一切顯露無疑。
房內並不冷,蘇令蠻起身將半袖脫了,兩條渾圓白胖的臂膀露了出來,拍上去,怕是能發出“啪啪”的響聲。
蘇令蠻又默默地將半袖穿上了。
她突然有些理解鎮哥哥的行為了,對著鏡中人,便是她自己,也絕不會有多歡喜——這,大約是人之常情了。
以前她一直不肯正視自己,此時做來,卻也覺得未必多難。
蘇令蠻坐了會,突然想起幼時,在六歲以前,她亦是玉雪可愛人人誇讚的,並不如此痴肥——
這一切究竟是何時開始的?她揉了揉太陽穴,竟是有些記不清那時的記憶了。
“巧心,你進來。”
巧心掀簾進門,關切地問道:“二娘子可是渴了?”
蘇令蠻搖搖頭,若有所思,“巧心,你還記得,我是何時開始發胖的?”
巧心不意她會問起這個問題,驚訝地抬頭望向梳妝鏡前的女子。
定州城遠在北疆,冬天肅殺陰冷,太陽一向沒什麼力道,此時懶洋洋地透過窗紗照進來,灑了一地碎光。二娘子恰好被遺落在陰影裡,看不清面上神情。
巧心心中微微揪緊,“二娘子你問這個作甚?”她眼前突然浮起一張粉雕玉琢般的小臉來——那是幼時還未發福的二娘子。
說起來,她第一回 見二娘子時,還不到四歲,二娘子長得玉雪可愛,如一尊瓷娃娃似的,又精緻又漂亮,便現在人人稱道的大娘子,亦比不上當時二娘子的一成。是以當夫人將她派到二娘子身邊時,她還滿心雀躍。
“這你莫管,只需告訴我,可還記得?”
“大約是記得一些,二娘子六歲時,不知怎麼大病了一場,城裡的大夫是誰瞧也不好,倒是夫人上香遇上一個遊方郎中,一劑偏方就給治好了。”巧心對這件事印象極其深刻,當時她還在二娘子旁邊打了一月的地鋪。
“只是後來,二娘子你便開始一個勁兒地長胖了。”
大約是病過一場,一直迷迷糊糊的關係,蘇令蠻對這一段記憶很淺,便巧心說了,她亦是想不起這一截來。
“病過一場?”蘇令蠻轉過身來,身下特質的椅子被她壓得嘎吱嘎吱響,兩人俱是習以為常,巧心上前,為她將身上皺了的半袖捋平,才道,“是啊,也不知真的,伺候二娘子便跟吹了氣似的,怎麼也瘦不下來了。”
“這麼說,大約是那貼方劑的關係?”
蘇令蠻敲了敲桌子,沉吟半晌道。初時她本還想靠著少食就瘦下來,孰料竟是連喝水都胖,後來乾脆就自暴自棄了。
可從那個做了三日的夢裡,蘇令蠻突然見到了另外一種生活——
那分明就是她自己。
蘇令蠻突的起身,重新取了件大麾披上,穿上木屐便往外走,“巧心,小八,你們隨我去阿孃那一趟。”
正院離攬月居不遠,穿過月亮門,繞過曲池,便已經看到了門口的兩盞大紅燈籠。翠縷守在門外,見到蘇令蠻匆匆行來,福了福身,“二娘子。”
鄭媽媽在裡頭聽到動靜,趕忙迎了出來,她曾經做過二娘子的乳母,對這個被自己奶大的孩子有份天然的親近感,笑眯眯道,“二娘子怎的來了?不在屋裡多歇息歇息?”
話裡的親暱,讓蘇令蠻不由面上也帶了笑,她嗔道,“鄭媽媽,屋裡悶得慌,便尋摸著來這看一看了。怎麼,阿蠻不能來?”
“哎喲,我的小祖宗,這話不是折煞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