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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靜水說的厲害,她從未這般嚴苛對待過四清,一時將四清嚇得噎住,不敢再多說,面色卻是愈發悽楚,只趴在床邊默默掉眼淚掉個不停。

佟嬤嬤嘆了口氣,人心都是肉長,她跟著黎靜水也有一年多了,黎靜水對她禮遇有加,不曾有過半分苛責猜忌,她自然對黎靜水也不是毫無情感的陌生人。

她沒有自己的孩子,真是把黎靜水當自己的孩子那般疼愛,此刻心中自是萬分心疼難過。

在宮中待了小半輩子,她也不是個痴的,一句簡單的宮裡出事了,鎮國公出事了,即便不知內裡詳情,也能猜到事態究竟有多嚴重。

縣主不是個安於後宅的柔弱婦人,在此生死存亡之際,必然是比尋常婦人甚至是男子更加冷硬果斷,這個冷硬不光是對別人,更是對自己,她就如同一個胸有溝壑的將軍,不管是什麼都阻擋不了她的腳步。

不管是她還是清扇清羽,亦或是姑爺,誰都無法左右她此刻的決定。

佟嬤嬤把黎靜水看的透透的,她就和當年的鎮國公一模一樣,既無法左右她的決定,只能背後默默支援。

屋裡燭火噼啪,一時無人說話,只有四清細碎嗚咽之聲,每一聲抽噎都格外清晰,敲打在黎靜水耳中,也敲打在她的心中。

“縣主既已下定決心,你們也別隻顧著哭了,邊城苦寒,縣主身子又弱,咱們還需好好準備才是,別叫縣主去了邊城,缺衣少食,無人照料。”佟嬤嬤立在燭火旁說道,說完抿了抿唇,轉身推門先出去了。

四清瑩瑩淚目,抬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已轉圜餘地,擦擦眼淚,都委屈的出去了。

屋裡只剩下黎靜水一個人,霎時安靜下來。

蔣雲玉已一個下午不見人影,這會兒早過了用晚膳的時辰,仍是不見人。

黎靜水沒有心思多想,且正好此刻她沒臉見蔣雲玉,見了也不知該說什麼,做什麼,不見人更好。

晚些時候,佟嬤嬤給黎靜水送了些補湯和一些清淡的吃食,黎靜水沒什麼胃口,卻還是逼著自己將所有的吃食給吃了個乾淨,她的身子容不得出差錯。

及至夜深人靜,院兒裡熄了大半的燈,蔣雲玉才慢騰騰回房,面色不喜不怒,沒什麼表情,眸子裡也是平淡如水,黎靜水並沒有睡,她腦子裡紛紛亂亂,蔣府的、京城的、鎮國公府的、邊城的,全部在她腦袋裡繞來繞去,繞成一團。

也就沒有那多餘的心思去注意蔣雲玉,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抑鬱煩悶。

兩人躺在一張床上,背對背,誰也不曾開口說話,真應了那一句,同床異夢。

夜班三更,屋外傳來一道奇怪的,似蟲似鳥的叫聲。黎靜水一直等著呢,這會兒等來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卻又湧起無盡的悲哀,她的二蛋,真的就要離她而去了。

不敢再多想,黎靜水輕輕側身藉著透進來的月光看了看蔣雲玉,之間他靜靜閉著眼,只有輕輕的呼吸聲,夜已深,想來已經熟睡。

黎靜水輕手輕腳掀開被子,小心跨過蔣雲玉下了床。不敢穿衣,怕動靜太大吵醒蔣雲玉,只披了件外衫便輕巧的出了門。

門外鐵子一身黑色夜行者貓在樹下,與夜色融合在了一處,輕易不能看見他的身影,黎靜水踮著腳尖走過去,未曾開口,直接將手伸了出去,鐵子將懷裡的藥包掏了出來,他就著月光深深看了黎靜水一眼,遞藥包的動作猶豫而緩慢。

這個時候最要不得猶豫不決,一個不忍心一切都將是白費,黎靜水一把奪過藥包,眸光沉沉壓向鐵子,壓低了嗓音說道:“四日後,不要忘了。”

忘了兩個字咬的極重,暗含提醒與警告,鐵子垂下頭,沉悶回道:“是,縣主。”

他也不知他和大牛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不對,這個決定實在太過瘋狂,若是被公爺知道。。。。。。

可是他又想到了昏迷不醒的公爺和二十萬黎家軍,大皇子視公爺為眼中釘肉中刺,若是真叫他地位穩固,鎮國公府,二十萬黎家軍,甚至蔣府都不會有好下場。

而如今黎家軍群龍無首,還有姓劉的小賊趁機作亂,唯有公爺的女兒,縣主能鎮守大局。

這個時候,真的不是可以優柔寡斷的時候。

黎靜水懷抱著藥,將藥藏在了廊下的花盆裡,那花盆裡的月季花枝繁葉茂,剛好能遮擋住。

然後她才回房睡覺。

屋裡蔣雲玉聽到腳步聲,輕輕擦了擦面上的淚,瞌上眼陷入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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