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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燈火徹夜亮著,直至朝陽躍升,長夜裡螢蟲似的火光融入寬廣的明亮間,再也起不到作用,燈火方被熄滅。霍錦驍在兩艘船的船艙裡來來回回地忙了整夜,豆燈暈暈,她整夜對著貨物名冊,雙目已經通紅。雖說不像其他水手那樣乾重體力活,但清貨盤庫,登記造冊卻極耗精力。
負責帶她的興才有一屁股的事要忙,也只能提點她兩句,就甩手丟給她幾本冊子要她來盯。她需要讓人將貨物搬到指定的艙裡,再按要求一一堆好,核對清楚數量,登記進冊,事情不復雜,卻費力費神。
裝貨的水密隔艙在船底,艙中無窗,空氣潮悶,船又隨浪上下起伏,呆久了就讓人頭暈眼花,胸胃翻滾難安。好容易及至天明,貨物搬得差不多,水手們得到短暫的休憩時間,她卻不能歇。
她要再按冊上所記再核點一回,確認無誤後上將貨物名錄謄抄三份交給柳暮言。由柳暮言領著人複核一次,保證所有貨物沒有缺失,名錄無錯漏,這才算是真正完事。
故而霍錦驍回玄鷹號的直庫房裡對著燈火謄抄了半日,才將自己那份名錄謄抄妥當,遞與興才一併交給柳暮言。
“這字……是小景的?”柳暮言對照著謄抄過的名錄盤查貨物,翻到霍錦驍的名錄時訝然道。
“是我的。”霍錦驍就跟在他身邊隨問隨答。
“運筆灑脫,筆鋒遒勁,你這字練得有些年頭了吧?”
都說字如其人,柳暮言不禁多看她幾眼,這字裡透著俠氣劍意,和她平平無奇的模樣並不相符。
“嗯,從小就練的。我家隔壁原先住過位落魄先生,教過我兩年字,我一直在練。”霍錦驍低眉道,目光恰落在自己謄抄的名錄上。
這字是魏東辭教的,五分隨了他的風骨,另五分,卻是她的劍意。她從小沒定性,別說練字,就是讓她乖乖坐上一刻都不可能,不過東辭進學堂開蒙那年,她為了能跟著他,竟硬生生憋坐在他旁邊,聽先生雲裡霧裡的授課。東辭見她如此心裡也稀罕,就開始挑些簡單的字教她,她也就隨他練起,一來二去,他便成了她的小老師,她連字都隨了他。
“不錯。”柳暮言捋著鬍子誇了兩句,便將注意力收回到貨物之上。
領著眾人重新核查過一遍貨物,確認無誤之後,柳暮言才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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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時間已過,水手們短暫休息過後都已起來,開始準備出海之事。日頭白花花照著,晃得人眼暈,霍錦驍抱著一份目錄去望月房找祁望,柳暮言要她送份目錄過去。
“進來吧。”
小滿通稟之後,祁望的聲音隔著倉門傳出。
霍錦驍便推門而入,小滿在外頭“砰”一聲又把倉門關上,屋裡很靜。這是她第二次進望月倉,今天的光線比昨天更亮堂,祁望沒抽水煙,房間內並無雲霧繚繞的景象,一切都比昨日來得明晰。
“老柳怎麼自己不過來?”
她還沒看到祁望的人,就聽到他開口問。
“柳直庫還有些要事需要處理,所以就不過來了。”霍錦驍目光在屋裡尋了半圈,才看到祁望。
他正歪躺於羅漢榻,半身倚在榻上矮案旁的迎枕上,身上還是昨日穿的豆綠綢褂,腿從褂擺開叉處伸出曲立,可見竹葉青的綢褲與黑色軟底鞋,姿勢極為憊懶。
梁家的貨裝妥後曲夢枝就帶著梁家的人離開了,祁望不用再陪著,只是也在碼頭上忙到前一刻才回望月倉。
矮案上擺著幾碟吃食,水煮花生、五香蠶豆、桔紅糕、炸魚糕、潤菜餅並一小壇酒,他正剝著花生佐酒吃,案前的花生殼堆了老高。從霍錦驍這方向望去,能瞧見他微攏的眉心。
“我看是他熬不住想休息了吧?”聽了她的話,他往嘴裡扔兩顆花生仁道。
“柳直庫年事已高,一宿沒睡身體吃不消也是有的,這種跑腿兒的小事交給我們也一樣。”霍錦驍揚唇笑了,上前將厚厚的一撂冊子都擺到羅漢榻的矮案上。
“你不累?眼睛都熬紅了。”祁望沒看冊子,只盯著她。
霍錦驍揉揉眼,眼睛確實酸澀。
“累。”她想打哈欠,不過被他盯著又沒好意思打,悄悄嚥下。
祁望還是看了出來,不由笑起,他指著自己對面的位置,示意道:“坐吧。”
霍錦驍不明所以,他又道:“早飯吃沒?要是沒吃就坐這吃點。這一夜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份內事。”一聽到吃,她眼睛便亮了。
別說早飯、點心,這一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