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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首曲目過去,她答得不差分毫,文華修為使得樂師們動容。不是他們託大自身的技藝,而是這兩支曲子據說是館主從失傳的古籍中尋訪到的,平常人決計不能有幸聆聽到。
樂師首座難免要問:“公子是如何得知這兩首曲子的名稱?”
冷雙成從容答道:“幼時經受父親教導,曾研習過古地之音。”
首座心想,館主千辛萬苦搜尋到的,在他人眼裡,不過只是啟蒙之樂。若要攔住他闖進第四樓關,只能彈奏絕響。
說是絕響恰如其分,當初館主從木先生手裡繼承來文賦、丹青、音律、舞樂四類古籍時,除了《慨歌》和《清風散》已被塵封了兩百年,書冊的最後一頁,還記載著撰寫者編創的一首孤曲,名曰《紅楓渡》,言稱從未示之於眾人。
首座持笛,輕吹出聲,有意將宮調起得低沉,將音境渲染得過於悲涼。根據古籍手抄來看,紅楓渡應是一個地名,坐落在揚州,密林疏水相環繞,靜美得如同仙境。仙境之音,本是清越悠揚的,他偏偏反其道行之,有意在加大盲聽的難度。
冷雙成一聽樂聲,身形就如凝注了一般,一動不動,只有掌心的玉璧拂散源源不斷的光輝。
首座很滿意這種效果,示意其餘樂師拾起樂器合奏。
哀怨的變徵之聲縈繞在樑柱之間,像是戀人分離的悲泣,又像是易水送別的悲鳴,著實感染了聆聽者的情緒。
一曲終了,冷雙成已躬伏在氈席上,仿似正承受著錐心之痛,嘴裡寂然發不出聲音。懷中滲落的玉光,照著她的臉龐,只向外透出一點蒼白色。
首座斂聲問:“此曲何名,公子可有答覆?”
冷雙成恭敬叩首一記,抬起頭來,啞聲說道:“天籟迴響,入耳難忘,在下謙卑,願再聆聽一次,以辨析此中真意。”
隔了那麼久,她竟然聽到了熟悉的曲子,由諸位樂師變奏演繹,實則是一種難言的孤寂。
她暗想,父親,你所編錄的四藝技巧,終於後繼有人了。
雖說她不知道,父親親創的畫法和編曲是怎樣流傳下來的,但聽到《紅楓渡》曲韻響起時,她就知道自己的推斷錯不了。
幼時所生長的紅楓渡,確實是一處陶冶心性的佳境。父親要她站在楓林間,靜心感受風中的每一絲氣息,那些疏疏拂落的葉子,緩緩流淌的溪水,漂浮山巔的霧靄,花叢中振翅的飛蟲,不管過了多久,命運讓她存活幾世,自然界的饋贈都會烙印在記憶深處,給了她溫文如月的親和力度。
她為了再聽一次父親的編曲,不惜假託未聽明之由,向樂師們叩頭請奏。
曲高並非和寡,懂得《紅楓渡》的人不止冷雙成一個。
秋葉站在窗外,看見冷雙成傷神落寞,猜她應是領悟到了曲子的一二精髓,就是不知為何說不出名目。他曾去揚州的落英閣處置事務,掌教音律的樂師在屏風後獻奏一曲,並釋義說,曲高難免和寡,當獨奏一次呈送知音,願公子賞識。
秋葉賞識了曲子,但並未接見樂師,現在想來,那人的名字,應是木迦南。
秋葉聽得冷雙成自述身世後,就派人徹底查探了一番,據官府庫架房的文冊記載,兩百年前,確有一名冷布賢的尚書右丞辭官歸隱,膝下有一女,未記名諱。再查杏林史載,梅花神針第二任掌門梅落英隱居落英閣,其後人世代從文修樂,禮尚文雅之風,鮮少在民間走動。
秋葉想到,如此來看,那木迦南極有可能是梅落英之後,兩百年後,竟與初一有著割捨不了的聯絡。
他火速搜尋木迦南的下落,意欲先發制人。幾日後,哨羽回報,木迦南陷落在北方遼軍轄地裡,不知生死。
他喚哨羽繼續打探,在冷雙成面前不動任何聲色,隱瞞了木迦南的訊息。
不得不說,尚未謀面的木迦南,已經深深入了他的眼。
在冷雙成的躬身請求中,樂師們再持起樂器,準備再奏第二遍紅楓曲。一道悠揚的破空之聲從窗外傳來,聲音醇厚,承載著吹笛者深不可測的內力。秋葉持笛一奏,宮調啟聲歸位,無形的張力迫得樂師們紛紛效仿,跟在他之後演奏起正音曲目來。
眼前雖有布巾矇眼,冷雙成也能感受到久遠的清越之氣撲面而來,像極了兒時的記憶。
洗淨鉛華後的雅樂雅韻,又由技藝高超的知音吹奏出來,機會不可多得。
她深深閉眼,呢喃一嘆:“多謝。”
曲聲終了,樂師們喟然無言,冷雙成將玉璧收入袖中,站起身來,壓袖向閣子內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