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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知道的。小穆笑起來如冰河炸裂,鮮花綻放,美得令他目眩。離得這麼近,他看到她肉嘟嘟的耳垂,耳際覆蓋著一層淺淺的絨毛。他想起了新出生的小兔子。
眼前的視線陡然變化,林一川噗地坐到了地上。
穆瀾踹翻了他的凳子,理了理袍角,沒事人似的開啟桌上的墨盒,捏著墨慢慢地研磨起來。
四周已來了不少人。這一片是江浙一帶的考生。有人認出了揚州林氏兄弟。見林一川摔倒,鬨笑聲就響了起來。
一名監生徑直走了過來,板著臉道:“怎麼回事?”
林一川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笑道:“師兄,我坐滑了。”
那名監生看了眼四周,聲音冷峻:“別怪我沒提醒你們。考場中打鬧說笑高聲喧譁禮儀不周,直接趕出去。”
聽到這話,穆瀾轉過臉看向林一川。聽到了吧?消停點吧!以為這是揚州?
小狼崽子!林一川氣咻咻地坐了回去。
林一鳴喜聞樂見,低聲笑道:“穆兄,幹得漂亮!”
她才不是想要對付林一川。穆瀾懶得搭理林一鳴。
“快看快看!許玉郎來了!”
穆瀾和林一川同時抬起頭。考場最前面是京城直隸的考生。也是廕監生扎堆的地方。許玉堂穿著件綠色的廣袖寬袍,噙著和熙如春風的淺笑,緩緩進場。
那一刻,穆瀾以為見到了無涯。
林一川只瞧了一眼,就看向穆瀾。她怔忡的神情讓他不屑地嗤笑起來:“長得像個兔兒爺似的,風吹就倒。萬人空巷看玉郎,京都沒美男子可瞧了嗎?”
他的聲音不大,周圍的人卻都聽見了。眾人憋著不敢笑出聲。這時,有個胖子正大聲對同旁邊的考生道:“進了國子監,本公子想在京城找個媳婦很容易嘛!”
他是無意,聽者卻有心。考生們再也憋不住,炸了鍋似的鬨笑起來。
許玉堂只覺得詫異,他身邊的靳小侯爺卻是個機靈的。身後那些考生瞅著表哥笑得不懷好意。他不由大怒,咬著小牙道:“表哥,他們在嘲笑你呢!”說著攙袖子就想打架。
這時一聲鑼響。
“禮部尚書許大人到!都察院左都御史謝大人到!國子監祭酒陳大人到!”
一行官員緩緩走上了高臺。
國子監六堂監生齊齊轉身,彎腰揖首。
考場裡的考生們頓時收斂了笑容,起身行禮。
又聽見數聲靜鞭響起。一名尖而陰柔的聲音響了起來:“皇上駕到!”
臺上官員與場中眾人齊齊下跪,伏地相迎。
穆瀾悄悄抬起臉偷看。
錦衣衛拱衛著兩乘鑾轎上了高臺。
林一川發現穆瀾的脖子越伸越長,悄悄移了過去,手搭在她肩頭使勁壓著她,低聲斥道:“想當出頭鳥啊?”
穆瀾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時,轎中走出明黃與緋紅兩道身影,進了軟帳。
…………
新的一週開始了。小穆的新生活也開始了。
第82章 臥底
日晷的光漸漸移動。又三聲鑼響,國子監的大門緩緩關門。
禮部尚書許德昭宣讀了聖旨,親手拆開了密封的試題。
斗方書就的“正”字懸於高臺上。考生們看得清清楚楚。這道題顯然有些出人意料,考生們有的歡喜有點愁。場下的議論聲再小,架不住人多,嗡嗡聲漸起。
“肅靜!”國子監祭酒陳瀚方站起身說道:“題目已經出了。眾考生扣題自由發揮,體裁不限。詩詞歌賦策論八股皆可。巳初開考,午末收卷。每人只有一張答題紙。且想好再答。開考!”
如此靈活的考法考生們聞所未聞。官員們也為之不解。陳瀚方目光往軟帳中一轉,笑著向官員們解釋:“國子監入學考試比不得春闈會試。只是看考生有無入學的資格與後天培養的天賦。”
官員們心裡就有了數。題目是皇帝出的,怎麼考也是皇上的意思。
陳瀚方又笑道:“若是這些考生也能做好八股,直接參加州試,考舉人去了。”
眾人聽了又一陣釋然。能做好八股文章,考中舉人。也用不著再來考入學試了。
考法太靈活,考生們反而更加不安。有才華的,自然盡全力寫八股去了。才華一般的,就想著做點詩詞歌賦博眼球。最痛苦的莫過於不學無術的考生。能提筆寫字就是極限。望著那個斗方正字,急得直撓頭。